我多么想再讲一遍,
哪怕让往事复活在心田。
那天清晨,天空真晴朗,
如果定睛注视着天空,
可以看得见天使的飞翔;
天穹竟深邃得那样透明,
蔚蓝的色调竟如此和匀!
我的两只眼睛一颗心,
对着这天穹如醉似痴,
直到酷热驱散了这遐想,
我开始渴得难受为止。”
十二
“于是我从山巅朝着山涧,
两只手攀着柔枝的梢头,
走下一级又一级的石板,
我壮着胆子往谷底直走。
岩石时而从脚下滑落,
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尘烟天柱般腾空卷起;
飞石劈啪响,蹦逃迅跑,
最后被波涛一齐吞掉;
我高悬在万丈深渊上空,
但奔放的青春力大无穷,
我连死亡都不放在眼中!
我方从陡峭的山巅走下,
涧水散发的清新气息
迎面扑来,吹进我胸怀,
我贪婪地朝波涛俯下身来。
突然听得轻盈的脚步声……
霎时间我忙躲进了树丛,
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我举起了畏怯的目光,
迫不及待地屏息倾听:
一个格鲁吉亚少女的声音,
越传越近,越传越近。
那声音是这般淳美热情,
那声音是如此清脆动听,
仿佛它生来只学会了
呼唤自己亲近的人们。
她唱的不过是平常的歌,
却深深铭刻在我的心上。
每当黄昏的时分来临,
无形的精灵就把它歌唱。”
十三
“一个格鲁吉亚少女,
手扶着顶在头上的水罐,
顺窄狭的小道走向岸边,
她不时在乱石间跌跌撞撞,
笑自己走得踉踉跄跄。
她的穿戴一点不鲜艳,
她的步履是那样自然,
她把长长披纱的飞边
撩了起来,甩到后面。
骄阳用一层金色的光罩
将她的面庞和胸脯盖起,
她脸颊滚烫,口喘热气。
那乌黑的双眸是那样深邃,
是那样充满神秘的情爱,
竟使我的春心无法按捺。
如今我只记得涧水慢慢地
注进水罐的咕嘟的声音,
她还簌簌地牵动着衣巾……
其余的一切,我已记不清。
等明白过来,如梦方醒,
我热情稍退,心境初定,
她已经离开我很远、很远;
她走得缓慢,却步态轻盈,
她顶着重物,仍苗条动人,
俨如旷野里白杨的姿影!
在不远的清冷的烟雾里,
有两栋小房傍山而立,
像一对情侣紧相偎依;
其中一栋的平顶之上,
缭绕着袅袅的蓝色炊烟。
如今我仿佛仍能看见:
那小房的门轻轻地开了,
随后重又轻轻地闭上!……
我知道你怎么也不会理解
我的相思、我的哀伤;
倘若你明白,我反觉惋惜,
最好让我心中这段回忆
连同我的肉体一道死去。”
十四
“夜间的劳顿令人疲惫,
我便躺倒在树荫下面,
美梦不由得合上我的眼……
于是我又一次在梦中看见
那位格鲁吉亚少女的倩影。
一种奇异的、醉人的相思,
使我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
我久久挣扎着,想喘口气,
终于我从梦中苏醒。
明月当头照,泻下银辉,
只有一朵云在月后紧追,
好像张着那贪婪的臂膀,
悄悄地把它的猎物追赶。
世界黑漆漆,万籁无声,
唯有那连绵不断的雪峰,
个个戴着银白色的帽缨,
在远处闪光,映入我眼帘,
还有那激流拍打着河岸。
在那似曾相识的小屋里,
灯光时而摇曳,时而消失……
正像一颗亮晶晶的星星,
在夜半的天空里渐渐熄灭!
我真想……但攀登上去又不敢。
我只怀着一个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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