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
皮拉尔犹豫了片刻,她的脸或许红了些,她也希望如此。
“他是伯爵夫人的车夫。”
“哪个伯爵夫人?”
“就是德·马贝拉伯爵夫人。”
我对公爵夫人这个人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当她被激怒时,几乎无所顾忌。她暴怒、哀求、痛哭、争吵,情形非常可怕。人们说,她掌掴了自己的女儿,拽她的头发,但是我对皮拉尔的印象是,她会坚持自己的立场的,能够做出反击。她一遍遍说自己爱的是约瑟·利昂,他也爱她,她下定决心嫁给他。公爵夫人召集了家庭会议,把事情摆在了桌面上。最后决定,为使家庭免遭耻辱,必须把皮拉尔带到乡下去,待在那里,直到她迷途知返。皮拉尔听到了风声,一天晚上,趁家人都在睡觉时,从卧室的窗子逃了出去,跑到恋人家里,跟他父母住到一起。他们都是令人尊敬之人,住在瓜达基维尔河畔较偏远的一套小公寓里。那个地方叫特里亚纳。
此后,消息便不胫而走。生米做成了熟饭,丑闻在塞尔佩斯街的酒吧里四处传播。侍者不停地用托盘把小玻璃杯的曼赞尼拉端给来自附近酒店的人们。他们叽叽喳喳,开怀大笑。那些遭皮拉尔拒绝的求婚者收到了很多的祝贺。竟然跑了!公爵夫人一下子陷入了绝望之中。她实在没办法可想,于是去找大主教先生。他是她可资信赖的朋友,也是她以前的告解神父。她请求他去规劝一下那个鬼迷心窍的女孩。皮拉尔被传唤到了主教宫。这个善良的老人已经习惯于介入、调停家庭争端,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告诉女孩她的行为有多么愚蠢。但皮拉尔并没有被说服。任何人任何话都不能诱惑她放弃自己挚爱的男人。公爵夫人就在毗邻房间里等着,被人喊了去,向女儿做最后的劝告,毫无用处。皮拉尔又赶回了她粗陋的住处,把眼泪汪汪的公爵夫人留在了大主教那里。跟他的虔诚相比,大主教的智谋一点儿都不含糊。当他看到这个心力交瘁的女人很想听听他的建议时,他便告诉她最后一个办法是去找德·马贝拉伯爵夫人。她是塞维利亚最聪敏的女人,或许能帮上一点儿什么忙。
起初,公爵夫人愤怒地拒绝了。她可不愿意向自己最大的敌人请求帮助,这个脸丢不起。否则,多斯帕罗斯那个古老家族的荣誉就会毁于一旦。但大主教已习惯于跟这种不省心的女人打交道,他温和而聪明地劝她改变自己的想法。很快,她就同意了,答应前去请求法国女人发一番慈悲。她心头窝着.?怒火给她写了封信,问能否前去见她。那个下午,她被领进了伯爵夫人家里的休息室。伯爵夫人当然是最早听说这件事的人之一,不过当听这位郁郁寡欢的母亲讲述这个事件时,她的表现似乎让人觉得她是第一次听说。她极其快活地品味着整个情形,让睚眦必报的公爵夫人屈服于她那是无比的胜利啊!不过伯爵夫人在内心里终究是个温厚之人,而且也有幽默感。
“真是最不幸的情况,”她说,“我很抱歉,我的一个仆人引起了这件事。不过,我不是很清楚我能做点儿什么。”
公爵夫人很想上去扇她那张涂脂抹粉的脸,但她尽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愤怒,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我请你帮忙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皮拉尔。你知道,我们都知道,你是城里最聪明的女人。在我看来——大主教也这么觉得,如果有什么解决办法的话,你头脑敏锐,一定会想到的。”
伯爵夫人清楚她在受到大肆吹捧,但她不介意,相反,她是喜欢的。
“你得让我想想。”
“当然了,如果他是一名绅士,我可以把我的儿子叫来,他会把他杀了,但多斯帕罗斯公爵不会跟德·马贝拉伯爵夫人的车夫决斗的。”
“或许不会吧。”
“在以前的时代,事情就简单多了。我只需雇上几个流氓,他们在晚上的大街上就可以把那畜生的喉咙割断。现在我们有那么多法律,但好人没法保护自己免遭侵害。”
“无论用什么方法解决这一难题,我都感到难过,因为它都会让我那位尽职尽责的车夫无法为我提供服务了。”伯爵夫人嘟囔道。
“但假如他跟我的女儿结婚的话,他就没法做你的车夫了。”公爵夫人生气道。
“你会给皮拉尔一笔收入,让他们赖以生活吗?”
“我?一个比塞塔都不给。我当时就给皮拉尔说过了,我这里她什么也拿不到。他们只能饿死,我根本不管。”
“啊,我会这么想,当然不会去做——他可以继续做我的车夫。在我的马棚上面有几间非常不错的房子。”
公爵夫人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
“忘记我们之间曾发生的一切吧。让我们成为朋友。你不可以让我蒙受这种羞辱。如果我曾经冒犯过你,我请求你原谅。”
公爵夫人哭了起来。
“擦干泪,公爵夫人,”法国女人最后说,“我尽力而为吧。”
“你能做什么呢?”
“或许可以。皮拉尔自己没有钱,将来也没有,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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