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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华·巴纳德的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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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龟的声音
那就是激情了。我从没读过如此令人感动、让人敬畏的东西。

    我给皮特·美尔罗斯写了封信,告诉他我对他的小说的看法,又建议一起吃顿午饭。第二天,他打电话过来,我们就约好了。

    当我们在一家餐馆面对面坐下来时,我发现他有些莫名的羞涩。我给他递上一杯鸡尾酒。尽管口齿伶俐,我还是看出他并不自在。我得出的印象是,他的自信是一种姿态,或许是用来掩饰内心折磨着他的羞怯。他的举止唐突而笨拙。每说出粗鲁的话,自个儿就会神经质般地笑起来,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虽然装出自信满满的样子,但每时每刻都会让你帮他获得安心。他还会说一些他认为能够激怒你的话来刺激你——尽管说得模模糊糊,他竭力迫使你承认,他是个优秀的人——像他自己希望认为的那样。他想表现出对同行观点的蔑视,对他来说,什么都无所谓。我觉得他是个招人嫌弃的年轻人,不过我并不介意。头脑聪明的青年惹人厌烦是很自然的。他们意识到了自己的天赋,但不知如何运用。世人不承认他们的成就,他们就会勃然大怒。他们有东西拿出来,但没人伸手去接。对于他们认为理应得到的名声,他们表现得急不可待。是的,我不介意让人生厌的年轻人,等他们变得魅力十足时,我才会扣上我的同情之口袋。

    对于自己的著作,皮特·美尔罗斯表现得极为谦虚。当我夸赞我喜欢的部分时,他泛红的面孔一下子涨得通红。而对于我的苛评,他则谦卑地表示接受——谦卑得几乎让人尴尬。这本书让他获利甚少,出版商在为他的下本书提供稿酬之前,每月给他一笔小的补贴。这本书他刚刚开始撰写,但他希望能抽出专门的时间,安安静静地写。他知道我住在里维埃拉,就问我有没有个宁静地方,可以游泳,房租低廉的。我提出,他可以前去跟我住上几天,这样他就可以到处瞧瞧,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听到我的建议后,他绿色的眼睛忽闪着,脸一下子红了。

    “我不会特别令人讨厌吧?”

    “不会的。我自己也要工作。我只为你提供一日三餐,和一个睡觉的房间。日子会很单调,不过,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听起来很棒!如果我决定要来了,我可以告诉你吗?”

    “当然可以。”

    我们分了手,一两周后,我回家了。这是发生在五月份的事。到了六月初,我便收到了皮特·美尔罗斯的来信,问我对他的邀请是否是真的,还问我某某天能否前来。哎呀,当时我说的是真的,不过现在,一个月过去了,我记住的是,他是个傲慢无礼、缺乏教养的青年,而且我跟他仅见过两次面,对他根本没什么兴趣,我不再把当时的许诺当真了。在我看来,跟我同住,他很可能会感到厌烦死的。我过的是平静生活,几乎见不到什么人。如果他像我想象的那样粗鲁,将给我的精神带来巨大压力,而作为房东,我理应控制住脾气。我似乎看到自己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按铃让人来给他的衣服打包,再让人把车开过来,半小时内把他送走。但这件事不好处理。跟我小住一段时间会帮他省下食宿费用。遇到疲劳时或者心情不好时——像他信中说的那样,对他也有好处。我给他发了个电报,不久,他就到了。

    在火车站接上他时,他穿着灰色的法兰绒裤子和棕色的花呢外套,看起来又热又脏。不过,在游泳池游过泳后,他换上了白色短裤和高歇牌衬衣,变得非常年轻——年轻到了荒唐的地步。他以前从没走出过英格兰,因而很是兴奋。看到他如此快乐是让人感动的。在这个不熟悉的环境里,他似乎忘掉了自我意识,单纯、谦逊,孩子气十足。我感到惊讶,也感到愉快。晚上吃过晚餐后,我们坐在花园里,周围一片静谧,唯有绿色的小青蛙呱呱地叫几声。他开始谈起他的小说。这是一部关于一位年轻作家和著名首席女歌手的浪漫故事。主题使人想起奥维达的作品。我绝没想到这个不知情感为何物的年轻人会写这样的东西,被逗笑了。时尚总是循环反复,一代又一代人之后,又回到了跟原来相同的主题,真是奇怪!我毫不怀疑皮特·美尔罗斯会采用现代的方式进行写作,但相同的题材是在那里摆着的,十九世纪八十年代出版的那部三卷本小说曾让多愁善感的读者如痴似狂。他提出把背景设置在爱德华时代的初期,对于当时的年轻人来说,过去时代的奇妙而遥远的精神已经传袭下来。他说啊说啊,但听他讲话并不令人讨厌。他无意把自己的白日梦写进小说——也就是那个平庸、卑贱的年轻人充满喜剧色彩的、令人同情的白日梦,他认为自己得到了一个长相绝美、名声显赫的高贵女人的爱情,从而得到全世界的艳羡。我一直很喜欢奥维达的小说,皮特·美尔罗斯的想法一点儿也不让我不快。他有巧妙的描写天赋,对物质事物,如丝织品、墙壁、树木、花朵等,观察灵动而纯真,还具有表现生命激情的才能;而爱的激情则使他的笨拙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震颤不已。我认为,他是可以写出一部生气勃勃、荒诞而又诗意化的作品来的。但我还是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认识某个首席女歌手吗?”

    “不认识,但我读了所有能找到的自传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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