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决定到走廊上再穿。现在他要穿过房间到门口去。他悄悄地走过去,声音极小,睡眠再浅的人也不可能被惊动。然而,房门必须要打开,他缓缓地转动钥匙。钥匙“咯吱”响了一下。
“谁啊?”
小个子女人倏地在床上坐了起来。尼基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上。他竭力使自己保持镇静。
“是我。六点了,我该走了。我不想惊醒你。”
“哦,我忘了。”
她又躺回到枕头上。
“既然你醒了,我就穿上鞋子吧。”
他在床沿上坐下来,穿上了鞋。
“你出去时不要闹出动静。宾馆里的人不喜欢。啊,我太困了。”
“你再睡吧。”
“吻吻我再走。”尼基弯下腰吻了她一下。“你是个好小伙子,完美情人。一路顺风!”
尼基走出了宾馆才感到安全了。此时天已破晓,天空没有一丝云影。海港里,游艇和渔船一动不动地停泊在静静的水面上。码头上,渔民正要开始一天的工作。街道上空无一人。尼基深深地吸了口早上清新的空气,感到头脑清醒、浑身舒展,不免有些得意。他双肩后仰,大步流星朝小山上走去,然后沿着赌场前面的花园往前走。沾满露珠的鲜花在明亮的晨曦中争奇斗艳,馥郁芬芳,沁人心脾。最后,他回到了自己的旅馆。这时,天已大亮。大厅里,脖子上缠着围巾、头上戴着贝雷帽的搬运工正在忙着打扫卫生。尼基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了个热水澡。他躺在浴缸里,不无得意地想到,自己并不是像某些人认为的那样是个笨蛋。洗完澡,他活动了下身子,穿上衣服,打好行李,然后下楼吃早餐。他胃口相当不错,这是在欧洲大陆吃的最后一顿早饭了。他吃了葡萄柚,喝了粥,享用了熏肉和鸡蛋,用烤箱新烤的面包卷又脆又香,一放到嘴里就化了,此外还吃了橘子酱,喝了三杯咖啡。饭前就感觉很好,等吃饱喝足了,更是觉得妙不可言。吃罢饭,点上烟斗——尼基最近刚刚学会抽烟。然后,付了账,坐进了等着他的汽车,他们赶往戛纳另一端的机场了。到尼斯之前都是山路,路下面便是蔚蓝色的大海和海岸线。优美的景色令他不由地赞叹起来。他们从尼斯穿城而过。这个黎明中的城市令人感到愉快、友好。很快,他们开上了一条漫长的、笔直的滨海公路。尼基付了车费,没用他前天晚上挣的钱,而是用他父亲给的。在尼克博克吃饭时,他曾兑换过一张一千法郎的钞票,那个小个子女贼借的一千法郎也还给他了,这样他口袋里还有两千法郎的纸币。他想把钱拿出来再瞧瞧。钱差点儿没了,价值就等于翻了一番。尼基从屁股口袋里把钱掏出来——为了安全,当时穿衣服时,他把钱塞进了旅行服后面的口袋里。他把钱一张张数过了,突然发现很不对劲:钱应该是二十张才对,现在却有二十六张,真是让人想不通。他又数了两遍,一点儿没错,是两万六,不是两万,真是莫名其妙!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心里自问,是不是当时在体育俱乐部赢的钱没数清,不是呀!这个不会出错的,他清楚地记得,兑换处的工作人员把纸币分成四叠放在桌子上,每叠五张,他亲自数过的。突然间,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时他一只手拔出富贵菊后,另一只手伸进了花盆,把里面所有的东西全掏出来了。花盆就是那个小贱妇的钱罐啊!他不但把自己的钱拿走了,连她的储蓄也一并取了出来。尼基坐在车里,向后靠了靠,哈哈大笑起来,有生以来从未听说过这等可笑之事。他想到早上那个女人醒来后——当然是在他走后,走到花盆边看昨晚用奇妙的手段弄到的钱,结果发现——钱没了,不仅如此,自己的老本也踪影全无,这时尼基笑得更开心了。就他而言,这事就这样了,他既不知道女人的名字,也不知道女人带他去的那家宾馆的名字,就是想还钱也还不了的。
“恶有恶报。”尼基道。
这就是亨利·加内特在桥牌桌上给朋友们讲的故事。前天晚上吃过晚饭,加内特的妻子和女儿回房休息后,尼基原原本本地讲给他听了。
“你们知道,最让我恼火的是他那副自鸣得意的样子,好像取得了什么大成就。你们不知道他讲完后跟我说的啥。他用天真烂漫的眼神看着我,说:‘你知道,爸爸,我忍不住想,你给我的建议有问题。你说不要赌钱,我赌了,而且赚了大钱;你说不要给人借钱,我借了,但我如数收回;你还说不要跟女人有交往,你看,我也这么干了,还赚了六千法郎。’”
三个伙伴哄堂大笑起来,但这没让亨利·加内特感到任何轻松。
“你们这些家伙当然可以笑,不过你们不知道,我有多尴尬!这孩子以前很仰慕我、尊敬我,把我的话当作福音书中的绝对真理。可现在,从他的眼神我能看出来,他把我当成废话连篇的老糊涂了,瞧不起我了。我跟他说,偶然的成功不具有普遍意义,但我的话不管用,他不认为自己是靠侥幸一时得手,而觉得全是自己的聪明带来的。这会毁了他的。”
“老伙计,你看起来真的有些傻,”一人说道,“谁能否认这个?没有吧?”
“我知道我傻,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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