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湾踱步。他做了些奇怪的梦。
“今天早上他跟我说,他梦到了内布拉斯加州的山丘。”戴维森夫人说。
“那很奇怪。”麦克费尔医生应道。
他记得坐着火车横穿美国时曾透过车窗看见过那些山丘——圆圆的,滑溜溜的,像是人皮肤上一颗颗巨大的痣——兀立在平原之上。麦克费尔医生还记得它们留给他的印象是很像女人的乳房。
戴维森得不到休憩他本人也无法忍受,但只要有一件美妙乐事就可以让他重新振作起来。他要把那个不幸女人心底隐藏着的残余罪恶连根拔起,他跟她一起读《圣经》,一起祈祷。
“太好啦!”一天晚餐时他跟他们讲,“真正的再生!她的灵魂曾黑如夜晚,但现在却变得跟新雪一样纯净洁白,相形之下我自己是那样卑微、怯懦。她对自己的全部罪恶所做的忏悔如此美好,我连她外套的摺边都比不上。”
“你还有决心把她送回圣弗朗西斯科吗?”医生问,“在美国监狱里待上三年,我想你应该是打算这样救赎她的。”
“啊,不过你不明白吗?这是必需的。你认为我的心不在为她流血?我爱她正如爱我的妻子和姐妹。她在监狱的每一天,我都会承受她正在遭遇的痛苦。”
“一派胡言!”医生不耐烦地叫嚷道。
“你不明白是因为你视而不见。她是有罪的,所以必须为此受苦。我知道她将遭受哪些,她将忍受饥饿、折磨和羞辱。我希望她接受这种人世间的惩罚,以便向上帝进献。我希望她能愉快地接受这些,上帝是非常怜悯仁慈的。”
戴维森的声音兴奋得颤抖,这番话带着激情从他嘴里叽里咕噜地冒出来,几乎没法说得清楚。
“每天我都跟她一起祈祷,离开后继续祷告,我全身心地投入其中,这样上帝或许就能赐她以巨大的恩惠。我希望把渴望受罚的强烈愿望植入到她的心中,这样到头来即便我放她离开她都不愿意。我想让她感觉到,牢狱中的痛苦惩戒是在上帝脚下向他表达感激——是上帝把自己的生命献给了她。”
日子慢悠悠地过去了。整个房子的人都在关注着楼下可怜的、备受折磨的女人,都生活在一种不自然的兴奋当中。她如同一个血腥的邪神崇拜的受害者,正被准备着送去参加野蛮的仪式。恐惧让她麻木,她已无法忍受戴维森离开她的视线。只有他在身边,她才有了勇气,她对他的依赖已到了盲从的地步。她长时间地哭泣,然后诵读《圣经》,进行祈祷。有时她会感到疲惫和厌倦,这时她真渴望审判快快到来,因为这样她就可以从正遭受着的痛苦中解脱出来——一种直截了当的、实实在在的解脱。她现在所遭遇的不清不楚的恐惧让她受够了。罪过让她抛掉了所有的个人虚荣心,头发蓬乱,衣冠不整,身着俗艳的晨衣在屋子里乱窜。睡衣四天没脱了,长筒袜也没穿。屋子里杂乱无章,而室外雨水仍残忍地落个不停。你会觉得天上的水分必定倾空了,但大雨依然如注,直刷刷地重重地击打在铁皮屋顶上,一遍又一遍,让人疯狂。到处湿漉漉、黏糊糊的,墙上和门口的皮靴上都长了霉斑。一个个不眠夜里,蚊子愤怒地嗡嗡嗡地吟唱着。
“雨哪怕停上一天也不会这么糟糕。”麦克费尔医生说。
他们都在盼着星期二的到来,到时从悉尼来的前往圣弗朗西斯科的船就到了。压力让人窒息。就麦克费尔医生而言,也想着早点摆脱那个不幸的女人,这个愿望似乎已将他的同情和怨气驱散干净。既然不可避免那就接受好了,他认为船走后他的呼吸会更自由些。莎蒂·汤普森将由市长办公室的一名职员护送上船。这个人星期一晚上来拜访汤普森小姐,告诉她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做好准备时,戴维森正陪着她。
“我来看看一切是否都准备好了,我本人会陪着她上船。”
汤普森小姐没有开口。
当麦克费尔医生吹灭蜡烛小心地爬进蚊帐时,他松了口气。
“唉,感谢上帝,一切都结束了,到明天这个时候她就离开了。”
“戴维森夫人也会开心的,她说‘他把自己都折磨成鬼了’。”麦克费尔夫人说,“她还说她已经变成另一个人。”
“谁?”
“莎蒂。我想这绝不可能的,这让人感到羞辱。”
麦克费尔医生没有答话,很快就睡着了。他疲乏不堪,睡得比平时都香。
第二天早上,他被放在他胳膊上的一只手弄醒了,便一下子坐了起来,看到是霍恩站在床边。霍恩把手指放在嘴边示意他不要大声说话,并做手势让医生跟他走。他平常穿破旧的帆布工作服,但今天赤着脚,仅系着当地人常穿的印花缠腰布,突然有了一副野蛮人的样子。麦克费尔医生下床时看见他身上刺着密密的文身。霍恩又给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到阳台上去。麦克费尔医生下了床跟他出去了。
“不要弄出声音,”他小声说道,“有人找你,穿上外套和鞋,快!”
麦克费尔医生第一个念头是汤普森小姐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啦?需要带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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