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我自己的象征永远纳入我个人的记忆之中。刚到达查拉克斯,疲惫慵倦的皇上便面对波斯湾沉浊的海水在海滩上坐了下来。那个时候,他还一直对胜利毫不怀疑,但是,因意识到世界之广袤和自己年事已高,同时,也因意识到我们每一个人都囿于各种极限之中,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力不从心。大颗的泪水在这个大家原以为从不会哭泣的男人那满布皱纹的脸上流淌着。把罗马鹰饰勋章带到直至那时尚未有人探索过的沿海地区去的这位统帅明白了,他将永远不会航行在这个向往已久的海洋上:印度、巴克特里亚纳,以及他在遥远的地方为之陶醉的这整个陌生的地方,对他来说,将永远是一些名字和梦想而已。第二天,接连传来的坏消息迫使他又重新上路。每当我也遭到命运的拨弄时,我便想起这个或许是第一次正视自己的人生的老人某一天晚上在遥远的海边的这些赋泣。
翌日早晨,我到皇上的寝宫去了。我感觉我同他有父子之情、兄弟之谊。这个人就像其麾下的每一个士兵一样去生活,去思考一切,并一直以此为荣,但最终陷入到完全的孤独之中:他躺在床上,继续在酝酿谁也不再感兴趣的宏伟计划。像通常一样,他的干瘪和粗鲁的语言丑化他的思想。他说话非常困难地同我谈到人们在罗马给他准备的凯旋仪式。他像否认死亡一样地在否认失败。两天后,他的病再次复发。我跟阿蒂亚努斯,跟普洛提娜又恢复了,忧心忡忡的密商。皇后很有远见,刚刚把我的这位老朋友提到近卫军长官这个极权位置上,从而把御林军置于我们的统率之下。幸好,一直未离开皇上病榻的玛提迪娅对我言听计从。再说,这个朴素而温柔的女人没有主见,完全掌握在普洛提娜的手心里。但是,我们当中谁也不敢提醒皇上,继位问题仍然是悬在那儿。也许,他同亚历]1大一样,横下了心,不亲自任命自己的继位人。也许,他曾对基厄图斯一派做过只有他自己知晓的许诺。要干脆地说,他拒绝考虑正视末日:在家庭里,人们就可以看到,一些固执的老人生前并未留下遗嘱。对他们来说,不是要把他们僵硬的手指已经半放弃了的财宝或帝国看守到最后,而是不想过早地让自己处于死后的状况,既然他们再也无需做出决定,无需引起惊讶,无需对活着的人进行威胁或做出许诺。我很可怜他:我们之问分歧太大,使他无法看出我就是那个预先染上同样的作风、甚至犯有同样的错误的驯服的继位人,不是大多数行使过极权的人在临终之时都在绝望地寻找的那种继位人。但是,在他的身边缺少政治家,只有我是他能够接受而又不致违背他作为优秀官员和伟大君王的职责的人所以这个习惯评判服务之优劣的君王,几乎是被迫无奈地接受我的。此外,这也是对我表示憎恨的一个绝妙的理由。他的健康逐渐地在恢复,可以离开房问到户外走走了。他又在说要发动一场新的战役,但他自己对此也不相信。他的医生克里顿担心他忍受不住酷热,终于成功地说服他,让他乘船返回罗马。动身前的那天晚上,他把我召到即将把他送回意大利的军舰上,任命我为统帅,接替他的职位。他的保证只是到此为止,而最重要的事我违背所接受的命令,立刻着手秘密地与奥斯洛莱斯进行和平谈判。我把希望寄托在今后用不着再向皇上禀报这一点上。过了不到10天工夫,我大半夜地被叫醒,说是信使到:我立刻认出来人是普洛提娜的一个心腹。他给我带来两封信。一封是官方的,告汴我说,图拉真忍受不了海上的颠簸,在奇里乞亚地区的塞利努斯上了岸,因病得太重,滞留在一个商人家中。另一封信是密件,把他的死讯通知了我,普洛提娜向我许诺说,尽可能久地隐瞒这一死讯,这样便使得我获得了第一个接到通知的好处。我在采取了各种必要的措施以保持叙利亚驻军的稳定之后,立刻启程去塞利努斯。我刚一上路又一一个信使到了,把皇上驾崩的消息正式地通知了我。皇上指定我为继位人的遗嘱已交由可靠的人送达罗马。10年来,狂热地梦想过,策划过,争沧过,或沉默以对的所有一切,浓缩成了由一只坚定有力的手,用女人纤细的字迹,用希腊文写成的短短两行的信笺。在塞利努斯的码头上恭候我的阿蒂亚努斯,是我当上皇帝后第一个向我致敬的人。
正是在这里,在那个病人上船到他去世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一连串我将永远无法恢复其真貌的事件,而我的命运正是建立在这些事件上的。阿蒂亚努斯和几个女人在这个商人的家中度过的这几天。最终决定了我的一生,但是,这几天对我来说,就像后来我在尼罗河上度过的某个下午一样,恰恰是因为我将很有必要去弄个水落石出的,但却始终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在罗马,甚至连逛马路的闲散人对我人生的这些插曲都有自己的看法,但我却对这些不甚了了。我的敌人们指责普洛提娜趁皇上生命垂危之机,让他草拟了把权力交给我的那几行字。一些更加粗鄙的诽谤者甚至描述说,克里顿医生躲在罩着帷幔的床上,在昏暗的灯光下,模仿死者的声音,口述图拉真的遗愿。有的人还强调指出,平素憎恨我而我的朋友们可能又未能收买住他让他保持沉默的传令兵福迪姆,在他的主人死后的第二天,偏偏巧得出奇,突发高烧而死。在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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