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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忙着?聊聊可好?”
“好好,也没特别忙什么。”淳平总是这样应道。
两人聊近来看的书,聊各自日常生活中出现的事,聊往事,聊所有人都自由散漫充满突发性的青春时代发生的事。关于未来则几乎不聊。每次如此闲聊,怀抱小夜子时的记忆就会在某一时间点复苏过来。嘴唇滑润的感触、泪水的味道、乳房的柔软,一切历历如昨,伸手可触,甚至可以再次目睹到射在宿舍榻榻米上的初秋明净的阳光。
过三十岁不久小夜子怀孕了。当时她在大学里当助教,请假生了个女孩。三人分别思考孩子的名字,最终用了淳平提议的“沙罗”。小夜子说音节好听。平安分娩那天夜里,淳平和高槻在没有小夜子的公寓单独——已经很久没这样了——对坐喝酒。两人隔着厨房餐桌,喝光了淳平作为贺礼带来的一瓶单胚麦芽威士忌。
“时间怎么转瞬之间就过去了?”高槻深有感触地说。这在他是少见的。“感觉上就像刚进大学似的。在那里遇到了你,遇到了小夜子……可是一回过神,小孩都有了,我当上了父亲。活像看速放电影,感觉很是奇妙。不过你怕是不明白啊,你好像还在继续学生生活。羡慕死了!”
“没什么值得你羡慕的。”
但淳平理解高槻的心情。小夜子成了母亲,这对于淳平是个令他感到震撼的事实,说明人生的齿轮咔嚓一声往前转了一圈,再也无法返回原处。至于对此该怀有怎样的感慨,淳平还不大清楚。
“到现在了我才说,其实跟我比,小夜子本来更为你所吸引,我觉得。”高槻说。他已醉到相当程度,但眼神却比平时认真。
“何至于。”淳平笑道。
“不是何至于,这我明白。你是不明白。不错,你是能写一手乖觉漂亮的文章,可对于女人的心情,却比溺死者尸体还迟钝。不管怎样,我是喜欢小夜子,哪里也找不到能替代她的女人,所以志在必得。现在我也认为小夜子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而且我有把小夜子搞到手的权利。”
“谁也没反对呀。”淳平说。
高槻点点头:“不过你真的还没明白。为什么呢,因为你是个无可救药的傻瓜蛋。是傻瓜蛋也没关系,人并不坏。不说别的,女儿的名字就是你取的。”
“可话又说回来,关键的事情却全稀里糊涂。”
“正是正是,关键的事情你绝对蒙在鼓里。居然还能写出小说。”
“肯定小说是另一码事。”
“不管怎么说,这回我们是四个人了。”高槻轻叹一声,“如何?四这个数字真是正确的不成?”
2
得知高槻和小夜子关系破裂,是在沙罗迎来两岁生日稍前几天。小夜子有几分歉意似的对淳平如实说了出来。原来小夜子怀孕期间高槻就已有了情人,如今几乎不再回家。对方是单位女同事。但是,无论说得怎么具体,淳平都想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高槻另外找女人呢?沙罗降生那天夜里他还断言小夜子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那又是发自肺腑之言。再说高槻溺爱女儿沙罗,何苦非抛弃家室不可呢?
“我时常来你们家一起吃饭,是吧?可是根本没嗅出那样的味道。看上去和和睦睦,在我眼里简直是近乎完美的家庭。”
“那是不错的。”小夜子文静地淡淡一笑,“那也并不是说谎演戏什么的。不过他是另外有个情人,而且事情已无可挽回。因此我们准备两相分开。你别过多担心,那样肯定更顺当些,在各种意义上。”
在各种意义上,她说。淳平心想,世界上真个充满着费解的话语。
几个月后,小夜子同高槻离了婚。两人之间达成了几项具体协议,没发生任何纠纷。没有相互指责,没有意见分歧。高槻离家同情人一起住,沙罗留在母亲这里。每星期高槻去高圆寺看一次沙罗,届时淳平尽可能作陪,这是三人间的一个默契。小夜子说那样对我们也轻松。那样更轻松?淳平觉得自己老了许多,尽管刚交三十三岁。
沙罗管高槻叫“爸爸”,管淳平叫淳叔。四人组成了奇特的模拟家庭。每次相见,高槻都一如既往地谈笑风生,小夜子也若无其事地举止自如。在淳平看来,她倒像是比以前还要洒脱。沙罗还理解不了父母离婚是怎么回事,淳平也没特别表示什么,恰到好处地扮演着分配给自己的角色。三人仍像以前那样开玩笑、谈往事。淳平所能理解的,仅仅是这样的场合对所有人都是必不可少的。
“我说淳平,”回去路上高槻说,那是一月的夜晚,呼出的气都是白的,“你没有目标要和谁结婚?”
“眼下没有。”淳平说。
“有固定恋人?”
“我想没有。”
“怎样,不想和小夜子在一起?”
淳平像晃眼睛似的看着高槻的脸:“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对方倒似乎吃惊了,“什么什么意思?明摆着的意思嘛。不说别的,我可不希望除你以外的人当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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