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点不错。”
片桐拿起茶杯,又放回桌面。“我还是没弄明白,你为什么选我作你的搭档呢?”
“片桐先生,”青蛙君目不转睛地盯视片桐的双眼,“我一向敬佩你的为人。十六年里,你默默从事着别人不愿干的、不惹人注意而又危险的工作,我十分清楚这是何等的不容易。遗憾的是,无论上司还是同事,都没对你的工作表现给予应有的评价。那帮人肯定还没意识到。可是你毫无怨言,不被承认也好,不出人头地也好。
“不光是工作。父母双亡以后,你一个男人一手把十几岁的弟妹培育成人,送进大学,连结婚都是你操的心。为此,你不得不大量牺牲自己的时间和收入,自己却没结上婚。然而弟妹们根本不感谢你这番操劳,半点感谢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瞧不起你,干的全是忘恩负义的勾当。让我说来,这简直十恶不赦,真想替你狠狠教训他们一顿。而你,却不怎么生气。
“坦率地说,你是有些其貌不扬,又不能说会道,所以才被周围人小看。但我清楚得很,你是一位堂堂正正的富有勇气的男子汉。虽然东京城大人多,但作为共同战斗的战友,唯独你最可信赖。”
“青蛙先生,”片桐说。
“青蛙君!”青蛙君又竖起指头纠正。
“青蛙君,你对我怎么了解得这么详细?”
“我这么长时间的青蛙也不是白当的,世上该看的东西都一一看在眼里。”
“不过,青蛙君,”片桐说道,“我力量不大,地底情况又一无所知,一团漆黑中跟蚯蚓君斗,我还是觉得力不胜任。比我更厉害的人也是有的吧?耍空手道的啦,自卫队的特攻队员啦……”
青蛙君飞快地转了一圈眼珠。“片桐先生,实际战斗任务由我承担。但我一个人干不来,关键就在这里。我需要你的勇气与正义感,需要你在我身后鼓励我——‘青蛙君,上!别怕,你一定胜,你代表正义!’”
青蛙君大大地张开双臂,又“啪”一声搁在膝头上。
“实话跟你说,我也害怕摸黑跟蚯蚓君战斗。我向来是热爱艺术、同大自然休戚与共的和平主义者,根本不喜欢什么战斗,这次纯属迫不得已。战斗肯定异常激烈,不能活着回来都有可能。但我不躲不逃。如尼采所说,最高的善之悟性,即心不存畏惧。我求之于你的,就是希望你分给我以勇往直前的勇气,诚心诚意地声援我。可明白了?”
话虽这么说,但片桐还是疑团一大堆。可不知为什么,他觉得也未尝不可相信青蛙君所说的——不管内容听起来多么不现实——青蛙君的表情和语气里有一种直透人心的真诚。在信用银行最艰苦的部门摸爬滚打过来的片桐,一向具备感受这种真诚的能力,简直可以说是第二天性。
“片桐先生,我这样一只大个青蛙突然大模大样地跑来端出这码子事,还叫你全盘相信,你肯定要左右为难。这种反应是理所当然的,我认为。所以我要让你看一个证据,以证实我的存在。近来你在为东大熊贸易公司赖账的问题而焦头烂额吧?”
“的确。”
“同暴力团有关系的无赖股东在背后捣鬼,策划让公司破产,以便把贷款一笔勾销。负责贷款的也不充分调查就嘻嘻哈哈甩出钱去,揩屁股的照例是你片桐。可这回的对手不大好惹,怎么都不肯就范,背后甚至还有政治家的影子晃来晃去。贷款总额大约七亿日元。这样理解可以吧?”
“正是这样。”
青蛙君最大限度地向上摊开双手,大大的绿色划水蹼如薄薄的羽翅“刷”地展开了。
“片桐先生,不必担心,交给我这青蛙君好了。明天早上一切将迎刃而解,你只管睡安稳觉就是。”
青蛙君站起身,微微一笑,旋即变得鱿鱼干一般扁平扁平的,“吱溜溜”从闭合的门缝里钻了出去。片桐一人剩在了房间里。餐桌上留下两个茶杯,此外别无显示青蛙君曾在房间里存在过的蛛丝马迹。
翌日九点刚一上班,他桌上的电话便响了。
“片桐先生,”一个男子事务性的语声,冷冰冰的。“我是负责东大熊贸易公司事件的律师白冈。今天早上委托人同我联系——关于此次贷款问题,保证如数偿还,并就此提交备忘录。所以,希望您别打发青蛙君过来。重复一遍,委托人希望您别派青蛙君上门。至于个中详情,我倒是不能完全理解,不过您片桐先生明白了吧?”
“明明白白。”片桐应道。
“麻烦您转告青蛙君好么?”
“一定转告。青蛙君再不会在那边出现。”
“这就好。那么,备忘录明天给您准备好。”
“拜托。”片桐说。
电话挂断。
当天午休时,青蛙君来到信用银行片桐的房间,道:
“怎么样?东大熊贸易公司的事手到擒来吧?”
片桐紧张地环视四周。
“放心,除了你别人看不见我的。”青蛙君说,“不过我是客观存在这一点,这回你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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