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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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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后记 镶嵌在丰碑作品上的璀璨宝石
,孔岱咖啡馆到底是天堂还是地狱?露姬进入的到底是天堂还是地狱呢?第一草末尾,叙述者回忆起一个雨夜,孔岱的一名常客莫里斯·拉法艾尔送露姬和叙述者回家的经历,露姬住在蒙帕纳斯公墓的另一边,拉法艾尔说了一句:“那么,您住在地狱的边境啰?”地狱的边境指未受洗礼的儿童死后所去之处,住在那里的人由于没有接受过洗礼,进不了天堂。小说的末尾,雅克林娜纵身一跃跳窗而去,是去了天堂、地狱,还是地狱的边境呢?这同样是一个巨大的疑问。莫迪亚诺的处女作《星形广场》中所表现的“生活像场梦游”,第二部小说《夜巡》中“我自己不过是一只惊慌失措的飞蛾,从这个灯火飞向那个灯火”等象征,在《青春咖啡馆》里也得以延续。大量象征手法的运用赋予作品以深邃的寓意,创造出一种艺术意境,从而给读者留下咀嚼回味的余地,增强作品的表现力和艺术效果。

    莫迪亚诺的作品总是将视野转回到从前的岁月,描与“消逝”的过去:“我无休无止地寻找一些失去的东西,寻找无法澄清的晦喑不明的过去、突然中断的童年,一切都源于一种神经宫能症,这种官能症就是我的精神状态。”《青春咖啡馆》描写一个消逝了的时代,同样也展示一个消失的巴黎。“我生活过的巴黎以及我在作品中描述的巴黎巳经不复存在了。我写作,只是为了重新找回昔日的巴黎。这不是怀旧,因为我一点也不怀念从前的经历,我只是想把巴黎变成我心中的城市,我梦中的城市,永恒的城市……我已经很难离开它了。”作者是个“老巴黎”,从十三区、十四区、十五区,到十七区,然后在蒙马特区住了许多年,住在离拉丁区不远的地方。作者经常穿行在迷雾一般的巴黎左岸右岸,写到巴黎自然驾轻就熟。在莫迪亚诺的作品中,对巴黎的地形描绘占据着非常重要的位置,因为作家笔下的人物都只是一些幽灵,是一些到处游走没有根基的人,惟一把他们留住的地方就是他们的生活场所。与作品中人物身份及行为的晦暗不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青春咖啡馆》的每一章里都有一两个明确地点,第一章位于六区的孔岱咖啡馆,直到最后一节叙述者才出发去十四区;第二章主要发生在十六区的诺伊利以及九区和十八区的交界处;雅克林娜自己的叙述位于九区和十八区。最后两章又回到十四区。作品中有许多巴黎地名出现,精确的地名和位置赋予作品特别的意义,作者解释说:“我一想到什么人,就必须把他放在一个地方,一条街,一栋房子里,地名能让人想起许多事情。但是精确的地址并非服务于一部过于现实的小说,而是为了引发联想。”这种地形学和人文学的结合又能让人产生一种阅读旅行文学的感觉,在阅读这部作品的时候,我们仿佛身临其境,跟着作品的人物一起在巴黎畅游。

    

    《青春咖啡馆》以一种既写实又神秘的笔调,交织谱出青春岁月的青涩、惶惑、焦虑、寂莫孤独与莫名愁绪,描写了一个弱女子从不断探寻人生真谛到最终放弃生命追寻的悲剧命运,这个悲剧发生在一个既有着迷人的魅力又像谜一样难以捉摸的年轻美丽女子身上,更使全书充满一种挥之不去的忧伤情调。书中的一句问话像哲学命题一样尤其发人深省:“您找到了您的幸福吗?”,可是,人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吗?人终其一生到底能够得到什么?小说中的主人公什么都尝试过了,最终却似乎一无所获。莫迪亚诺的小说似乎在告诉我们,幸福只是昙花一现的东西,人生寻寻觅觅,到头来得到的只有落寞、失去、不幸、迷茫,只有时时袭来的危机与恐慌,只有萍踪不定的漂泊,只有处在时代大潮中身不由己的无奈和顾影自怜的悲哀。本书原书名为:Dans le cafe de la jeunesse perdue,莫迪亚诺在接受法国《观点》杂志采访时,解释了perdu这个形容词的含义:“perdu在这里不是消失的意思,这里没有怀旧层面的意义。当青春……我不愿用‘毁灭’这个词,用‘挥霍’更准确一些,我是在居伊·德波的作品中发现这句话的,另外兰波的诗‘虚度的青春’也给了我启发……”译者在斟酌这本书的中文书名时,想起多年前读过的台湾作家张曼娟的一篇感人散文《青春并不消逝,只是迁徙》,受此启发,将书名译成《青春咖啡馆》,因为不管是挥霍也好,虚度也罢,青春是不会消逝的,它就像作品中的那株常春藤一样,会永远留驻在你我的梦中和记忆之中。

    二〇〇九年七月十四日于桂林漓江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