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休士顿,头发是件大事。我很惊讶有人肯花那么多钱到壹沙龙来整理这三千烦恼丝,尤其若能弄成金发,更是最值得花费时间与金钱的投资。而壹沙龙保证给女性顾客她们一生最美的颜色。
很多人从德州以外的地方专程搭飞机来染我们最著名的“三色金”。每位美发师的预约名单都很长,若想预约首席美发师兼沙龙的大股东禅子(Zenko)先生亲自动手,至少要在三个月之前预约。
禅子个子虽小,但气势很强,举止仿佛带电,高雅有如舞者。他是休士顿近郊凯特市的人,美容学校毕业后去英国实习,带著一口人人为之著迷的英国腔和莫测高深的名字回来。即使他对我们这些在幕后的人吼叫,我们还是很喜欢那口铿锵有致的腔调。
禅子经常吼叫。他不只是个天才还是 完美主义者,只要事情略不合意,他就爆发。但是,他创造了多么伟大的事业啊。壹沙龙曾获《德州月刊》、《Elle》和《Gamour》选为年度最佳美容美 发院,禅子本人曾出现在一位著名女星的纪录片。该女星接受访问时,影片拍到禅子在替她的红色长发做平板烫。
那部纪录片播出之后,知名度本已不低的禅子顿时成为炙手可热的发型设计师。现在,他更拥有了自己品牌的美发用品,全部产品都是银色的瓶子或罐子,以及星星形状的盖子。
在我眼中,壹沙龙的内部 装潢仿彿英国的乡村宅邸,亮闪闪的橡木地板、古董、有著浮雕之奖章图案与手绘设计的天花板。客人要喝的咖啡,以放在银托盘上的骨瓷杯送到,健怡可乐则倒入 高玻璃杯,冰块保证是用加拿大进口的冰河矿泉水做成。一般客人在宽敞大厅的美发站做头发,另有贵宾室为明星与超级巨富服务,洗头的房间到处点著精油蜡烛, 播放古典音乐。
当学徒的第一年,任何人的头发我 都没碰过,只能跟在一旁观察与学习,替禅子跑腿、替客人送饮料,有时帮护发的客人包上热毛巾或蜡纸。我也在一些客人等待禅子的时候替她们修指甲,或做手部 按摩。最有趣的是替呼朋引伴一起来做全套SPA的客人修脚趾甲,我们几个默默工作的美容师会听到各式各样最新的八卦。
她们会先谈谁最近做了什么整容,她们自己又应该去做什么,以及在脸颊施打肉毒杆菌或许可以绷紧皮肤,可是也因此不能微笑,这样是否值得?她们也谈各人的 老公,而后转向孩子、孩子的学校、朋友、功课或他们的毛病。许多孩子都因为骄纵而有各种五花八门的问题,几乎每个都在看心理医生。
她们的生活与我有天渊之别,仿佛我们是两个星球的人。但有时也会有类似的故事,让我很想说:“对,我妹妹也是这样。”或者:“我知道你在说什么。”
但我当然闭紧嘴巴,因为禅子曾严厉警告我们,绝绝对对不可以主动谈起个人生活的任何事情。客人不想听我们的意见,她们不想成为朋友。她们来壹沙龙放松身心,并接受专业人员的服务。
但我听了很多。我知道哪个亲戚跟霸占家族喷射机的人吵架,谁跟谁为了信托基金和财产在打官司,谁的丈夫喜欢去坎城猎艳,哪里订做的椅子最好。我也听了 许多丑闻与成功的故事,知道谁家的宴会办得最好,哪个基金会的慈善工作大家最喜欢,以及当个全职的社交名媛需要注意多少繁文褥节。
我喜欢休士顿的女人,她们幽默而坦率,对最新的时尚永远有兴趣。当然还是有些古板的老太太坚持要把头发弄成圆形的钢盔,但禅子即使讨厌这样的发型,也不敢得罪这些手上的钻戒跟烟灰缸一样大的富家太太。
沙龙当然也有体型大小不一的男士前来,通常都是衣著昂贵,发型、皮肤与指甲都保养良好的客人。别以为德州都是牛仔,其实德州男士对于外表非常讲究,该磨、该剪的都懂得定时处理。
短期内就有一小批固定的男士客人总是利用午休时间来找我修指甲,或修眉毛以及脖子后面太长的毛。有人会想跟我调情,尤其是一些年轻的,但禅子对此也有规定。我很乐意遵守他的规定。在这个阶段,我对调情与恋爱都毫无兴趣,只想要稳定的工作,和客人给的小费。
沙龙里 少数长袖善舞的几个女孩,包括安姬在内,都交上一个甜心爹地(译注:SusarDaddy港语传神地称为“契爷”,台湾称“干爹”)于一旁备用著。那些安 排都很隐密,禅子或许没注意,也或许装作没看到。我对这种富有的老男人和年轻女人之间的不成文关系并没有兴趣。但难免感到好奇。
每个大城市都有甜心爹地这种次文化。它的本质就是随时可以开始,也随时可以结束,但双方似乎都很喜欢它的非永久性,何况其中的未成文规则依然带来某些保障。关系从普通的喝杯酒或吃饭开始,女孩如果手腕不错,便能哄得甜心爹地替她付学费、旅费、治装费,甚至整型的费用。
安姬告诉我,钱很少直接转手,那会破坏浪漫气氛。男方喜欢认为,这是一段特别的友谊,他们只是在资助值得帮忙的女孩。女方则相信好男人当然想要帮助他的女友,她花些时间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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