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胸怀比袋里多一两镑钱看得重得多。规矩的人们不爱流浪汉。那班膝下有还未出嫁
姑娘的母亲特别怕他 ── 并不是因他为子不孝,或者将来不能够做个善良的丈
夫,或者对朋友不忠,但是他的手不像别人的手,总不会把钱牢牢地握着。他对于
外表丝毫也不讲究。他结交朋友,不因为他们有华屋美酒,却是爱他们的性情,他
们的好心肠,他们讲笑话听笑话的本领,以及许多别人看不出的好处。因此他的朋
友是不拘一类的,在富人的宴会里却反不常见到他的踪迹。我相信他这种流浪态度
使他得到许多好处。他对奇古怪的地方都有接触过。他对于人性晓得便透彻,好像
一个人走到乡下,有时舍开大路,去凭吊荒墟古冢,有时在小村逆旅休息,路上碰
到人们也攀谈起来,这种人对于乡下自然比那坐在四轮马车里骄做地跑过大道的知
道得多,我们因为这无理的骄做,失丢了不少见识。一点流浪汉的习气都没有的人
是没有什么价值的。”斯密士说到流浪汉的成家立业的法子,可见现在所谓的流浪
汉并不限于那无家可归,脚跟如蓬转的人们。斯密士所说的只是一面,让我再由另
一个观察点 ── 流浪汉和Gentleman 的比较 ── 来论流浪汉,这样子一些
一些凑起来或者能够将流浪汉的性格描摹得很完全,而且流浪汉的性格复杂万分,
(汉既以流浪名,自不是安分守己,方正简单的人们)绝不能一气说清。
英国文学里分析Gentleman 的性格最明晰深入的文章,公推是那位叛教
分子纽门G.H.Newman(纽门,英国作家,红衣主教)的《大学教育的范围同性
质》。纽门说:“说一个人他从来没有给别人以苦痛,这句话几乎可以做‘君子’的
定义……‘君子’总是从事于除去许多障碍,使同他接近的人们能够自然地随意行
动;‘君子’对于他人行动是取赞同合作态度,自己却不愿开首主动……真正的‘君
子’极力避免使同他在一块的人们心里感到不快或者颤震,以及一切意见的冲突或
者感情的碰撞,一切拘束、猜疑、沉闷、怨恨;他最关心的是使每个人都很随便安
逸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这样小心翼翼的君子,我们当然很愿意和他们结交,但是
若使天下人都是这么我让你,你体贴我,扭扭捏捏地,谁也都是捧着同情等着去附
和别人的举动,可是谁也不好意思打头阵;你将就我,我将就你,大家天天只有个
互相将就的目的,此外是毫无成见的,这种的世界和平固然很和平,可借是死国的
和平。迫得我们不得不去欢迎那豪爽英迈,勇往直前的流浪汉。他对于自己一时兴
到想干的事趣味太浓厚了,只知道口里吹着调子,放手做去,既不去打算这事对人
是有益是无益,会成功还是容易失败,自然也没有虑及别人的心灵会不会被他搅乱,
而且“君子”们袖旁观,本是无可无不可的,大概总会穿着白手套轻轻地鼓掌。流
浪汉干的事情不一定对社会有益,造福于人群,可是他那股天不怕,地不怕,不计
得失,不论是非的英气总可以使这麻木的世界呈现些须生气,给“君子”们以赞助
的材料,免得“君子”们整天掩着手打呵欠(流浪汉才会痛快地打呵欠,“君子”
们总是像林黛玉那样子抿着嘴儿)找不出话讲,我承认偷情的少女,再嫁的寡妇都
是造福于社会的,因为没有她们,那班贞洁的小姐,守节的孀妇就失丢了谈天的材
料,也无从来赞美自己了。并且流浪汉整天瞎闹过去,不仅目中无人,简直把自己
都忘却了。真正的流浪汉所以不会引起人们的厌恶,因为他已经做到无人无我的境
地,那一刹那间的冲动是他惟一的指导,他自己爱笑,也喜欢看别人的笑容,别的
他什么也不管了。“君子”们处处为他人着想,弄得不好,反使别人怪难受,倒不
如流浪汉的有饭大家吃,有酒大家喝,有话大家说,先无彼此之分,人家自然会 觉
得很舒服,就是有冲撞地方,也可以原谅,而且由这种天真的冲撞更可以见流浪汉
的毫无机心。真是像中国旧文人所爱说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流浪汉任性顺情,
万事随缘,丝毫没有想到他人,人们却反觉得他是最好的伴侣,在他面前最能够失
去世俗的拘束,自由地行动。许多人爱留连在乌烟瘴气的酒肆小茶店里,不愿意去
高攀坐在王公大人们客厅的沙发上,一班公子哥儿喜欢跟马夫下流人整天打伙,不
肯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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