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地勤员吃惊地问:“我们没有接到通知,难道你们还要起飞吗?”
王海文轻描淡写地说:“我们返航的时候发现一个日军油库,我要再去一趟,把那油库干掉!”
王海文向跑道边走来,他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但从脸上的神态和走路的姿势上看,倒像是个久经沙场的老飞行员了。他脸色平静,动作敏捷,当受伤的飞行员从他眼前抬过时,大量的鲜血透过帆布担架一滴滴洒落在跑道上,王海文竟视而不见,他不动声色地向受伤的飞行员行了个美式军礼,然后微笑着竖起两根指头作出“V”字手势,动作是那么自然而洒脱。
沈星云暗想,这是个已经对鲜血和死亡司空见惯的老兵了,世界上没什么事可以吓倒他,蔡继恒也属于这类人。
冯参谋迎上前去和王海文打招呼:“海文,今天是不是有伤亡?”
王海文把伞包甩到肩上,满不在乎地回答:“嗨!打仗么,还能没有伤亡?关键看是不是值得,我们损失了两架,可干掉他们四架,够本啦,我知足!”
冯参谋向王海文介绍:“海文,这是沈星云,蔡继恒的未婚妻,她是特地从羊街机场飞过来的。”
王海文愣了一下,马上客气地伸出手:“你好!沈小姐,我经常听鳄鱼提起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星云急切地说:“我想知道蔡继恒的全部情况,他是在什么情况下迫降的?迫降后有没有受伤……”
王海文温和地安慰道:“别着急,别着急,你慢慢说,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鳄鱼在那场空战中击落两架敌机,自己的飞机也严重受损,我是看着他迫降的,直到他获救我才飞走,我从空中观察,他应该是没有受伤,请你放心!”
“海文兄,继恒迫降衡阳后,除了你给我打过电话,我没有得到官方的任何通知,这样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另外,也没有人告诉我,蔡继恒何时才能返回后方。”
“哦,这个问题恐怕要怪鳄鱼,他并没有向上司汇报自己有未婚妻的事,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现在杜黑和海蜇皮已经阵亡,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了。至于鳄鱼什么时候才能返回基地,这我可没法回答,因为现在衡阳已经被围得像个铁桶,水陆交通全部断绝,鳄鱼可能要到衡阳解围后才能回来。”
沈星云长长吁出一口气,她终于放下心来,蔡继恒没事就好,多日来的紧张情绪一旦松弛下来,沈星云顿感四肢乏力,身体瘫软,她很想找个地方坐一坐。
王海文关切地扶住她:“星云,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请冯参谋马上给你安排住处,先休息一下?”
沈星云摇摇头:“不用,我没事。海文兄,你是继恒的好朋友,我应该拿你当哥哥,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我都会答应你。”
“请告诉我,有什么办法能进入衡阳?我还有一个月的休假,我想去衡阳,和蔡继恒在一起,再说,现在保卫衡阳的部队一定缺人手,我可以当个护士。”
王海文笑了:“星云,你这是异想天开,没有一点可能。我说过,目前衡阳水陆交通全部断绝,守军的粮弹供应只有靠空中才能勉强补给一些……”
沈星云的眼睛一亮,脱口道:“空中?这倒是个好主意,你能帮我找一副降落伞吗?我可以随空投的运输机去衡阳,然后跳伞下去。”
王海文突然变得严厉起来:“胡闹!你学过跳伞吗?如果没受过训练,除了摔死,没有别的可能。再说,运输机的起飞重量都是经过严格计算的,能多装一公斤是一公斤,你的体重怎么也有五十公斤吧?与其把你装上,不如多装五十公斤弹药。星云,别再胡思乱想了,鳄鱼现在很安全,甚至可能比我们还安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一个地勤人员跑过来喊道:“中队长,你们的飞机加油装弹完毕,现在可以起飞了。”
王海文点点头:“知道了!”他转身对沈星云说:“星云,一会儿请冯参谋给你安排个住处,今晚先住下,明天返回羊街机场,不要再胡思乱想,鳄鱼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
沈星云望着停机坪上依次排列的三架飞机,忧心忡忡地问:“这么晚了,你们还要起飞吗?”
王海文戴上飞行帽,窜上舷梯回答:“一个小活儿,用不了多长时间。星云,要是我能回来的话,今晚我请你吃饭!”
沈星云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她这才体会到王海文那句话的含义:“鳄鱼现在很安全,甚至可能比我们还安全。”这些战斗机飞行员们每时每刻都处在生死边缘,每一次起飞身边都有死神伴随,这就是战争,残酷至极。
沈星云望着王海文呜咽道:“海文兄,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回来,上帝保佑你们!”
王海文笑笑,没有回答,他发动了引擎,透过座舱玻璃又一次打出那个潇洒的“V”字手势。
三架战斗机轰鸣着依次冲上跑道,渐渐加速,然后一架架腾起,消失在云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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