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找你去。”
孙新仓说:“满堂哥,铁柱兄弟,以后有工夫上洛宁熊耳山柴禾沟找俺,俺打野兔子给你们吃。”
李长顺哭了:“满堂,铁柱……好兄弟,真舍不得和弟兄们分开,地址咱都留下了,将来你们要是赶上啥过不去的事,托人给俺带个信儿,俺一准儿赶过去……”
张宝旺临走时嘱咐道:“满堂,路上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走大路,大路上有鬼子巡逻队。”
张宝旺、孙新仓、李长顺一个个消失在夜幕中。
满堂和铁柱一路上不敢大意,他们昼伏夜出,专走小路,饿了就在路边农民的地里随便刨点什么能吃的东西,有时遇到村庄就去讨口饭,就这么饥一顿饱一顿走了五六天,离家乡越来越近了。
满堂吃惊地发现,以往人口稠密的中原地区完全变了样,以前这一带到处是村庄,在乡间小路上走个几里地就会遇到一个村庄,村与村之间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到处人声鼎沸,似乎见不到一块安静的地方。但经过这场豫中会战,一切都变了样,经常是走出二三十里地也见不到人烟。这里土地荒芜,水田干涸,大部分村庄成了残垣断壁,田野里到处是新添的坟头,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永远是死一样寂静……
满堂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么多村子都被毁了,岗子村会不会……
铁柱安慰满堂:“哥,咱村肯定没事,小鬼子狠是狠,可咱村乡亲又没招惹他们,咱不招灾不惹祸,他鬼子总不能平白无故刨咱祖坟吧?再说了,乡亲们不是还帮鬼子干过活儿吗?鬼子多少要给点面子。”
一提这些满堂就不爱听了:“柱子,你个狗日的闭嘴!以后再提这个俺揍你!哪壶不开你提哪壶?当初俺是蒙了头,发了癔症,帮鬼子运了粮,这事俺想起来就他娘的别扭。”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熟悉,洛河、河边的土岗,岗子村西边的樊村、鸦岭、西坪历历在目……满堂的心突突地跳着,腿也有些发软,他在岗子村北面的路口停下,一屁股坐在路边不肯向前走了。
铁柱奇怪地问:“哥,你咋啦?”
满堂喘了口粗气:“没事,哥歇口气……”此时的满堂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是那种对不可知的命运的恐惧。
这里曾是满堂带领乡亲们打劫汤恩伯的地方,他怀着异样的心情环顾四周,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那时咋就这么大胆儿?人家手里拿的可都是真家伙,要是真搂了火放倒几个,村里的老少爷们不尿裤子才怪嘞。
满堂的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道思辨的火花……那时村里的老少爷们天不怕地不怕,手里拎把破斧子就敢去抢国军,还真就抢成了。可问题是,同样是军队,村里的老少爷们咋就不敢去抢日本人?怕是连想都没敢想过,这是为啥呢?因为鬼子咱惹不起,你不招惹他,他还要上门杀人放火嘞,那就只能找惹得起的队伍耍耍蛮,反正知道中国兵多半不敢开枪打老百姓。
这么一琢磨就不对头了,岗子村的老少爷们咋这么操蛋?吃柿子专拣软的捏,见了怂的就欺负,见到横的就躲得远远的,这事干得可不大地道。
一想起这些往事,满堂总是有些臊眉耷眼。
满堂和铁柱慢慢走进村里,他们这才发现村子已经完全变了样,大部分的房子被烧得只剩下乌黑的残垣断壁,整个村庄死一样的寂静。满堂家院子门口那棵枝叶茂盛的老槐树居然已经枯死,一只乌鸦怪叫着扑腾着翅膀飞走……
满堂浑身一阵颤抖,他失魂落魄地扑到院门前,轻轻叩响了院门。
院子里没有动静,满堂又重重地敲了两下。
仍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满堂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家里一定是出事了,他抬脚狠命向院门踹去,单薄的院门轰然倒下,兄弟俩冲进院子……
白发苍苍的满堂娘静静地坐在房门前的木凳上,呆呆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满堂和铁柱都愣在那里,这是娘吗?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满堂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的眼泪滚滚而下,撕心裂肺地喊叫着扑了过去:“娘啊,我是满堂啊,你不认识儿子啦……”
满堂娘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你是谁?俺……不认识你……”
满堂和铁柱抱着娘放声大哭。
铁柱哭喊着:“娘啊,俺是柱子,俺和哥回来啦,您老人家说话啊……”
满堂娘摸摸铁柱的脸轻声说:“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大了还哭?孩子,不哭,不哭啊……”
满堂一头撞进屋里,又窜了出来,他环顾四周绝望地哭喊着:“娘啊,这是咋啦?俺爹呢?俺妹翠花呢?娘啊,你倒是开口说句话啊。”
满堂气血攻心,几乎丧失了理智,他狠命地用头“咚!咚”撞着窗台,一缕鲜血从额头上流下来。
这时少东家陈少林和黄管家冲了进来。陈少林一把抱住满堂:“满堂哥,你别急,你别急,听我慢慢跟你讲,慢慢讲!”
满堂和铁柱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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