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打我们了,这已经很不错了。因此,对他过于苛求是不公道的。我想本着这样的心态,和胡、汤二人和谐相处,力争合作无间。当下有人认为国家危急,世道艰难,是因为没人讲有用之话,其所以如此者,一是有官做的人不必讲话;二是想官做的人不敢讲话;三是知道不能讲,讲了也没用的人不肯讲话。鄙人想告诉各位,我陈诚是‘有官做’的人,而且好说切直的话,我想通过我的努力,革除弊端,整顿吏制,本人在任内必将鞠躬尽瘁、励精图治,还仰仗在座的各界父老、我身后的各位同仁尽心协力,精诚合作,让那些看笑话的人无地自容去吧!”
全场又是一阵静默。赵湘竹满面笑容地放下采访本,第一个鼓起掌来,紧接着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
陈诚举起双手,轻轻往下一按:“请各位谅解,今天的记者招待会就开到这里,因为下面还有别的安排,我战区壮烈殉国的第36集团军司令长官李家钰将军的灵柩送经我市,现在就停在外面广场上,我将主持西安市各界的公祭大会,希望大家踊跃参加,为捐躯赴国难的李家钰将军最后送一程!”
全场反响强烈,大家井然有序地退场,来到外面的广场上。
广场上已是人山人海,各界人士、政府机关职员、市民代表分列广场两侧,中间是一个全建制步兵营排成整齐的士兵方阵。全场肃穆,气氛哀伤,在缓缓的哀乐声中,12个身材高大的士兵将李家钰的灵柩从车上抬下,一边六人抬着灵柩正步走到台阶前轻轻放下。陈诚和将官们人人佩戴黑纱,摘下军帽,用左手捧持,肃立在台阶之上。
陈诚慢慢举起右手,示意哀乐暂停。他双手打开一个文件,目光扫视一遍全场,一字一句地念道:
“褒扬令:陆军上将、第36集团军总司令李家钰,器识英毅,优娴韬略。早隶戎行,治军严整。由师旅长游领军符,绥靖地方,具着勋绩。抗战军兴,奉命出川,转战晋、豫,戍守要区,挫敌筹策,忠勤弥励。此次中原会战,督师急赴前锋,喋血兼旬,竟以身殉。为国成仁,深堪轸悼。应予明令褒扬,交军事委员会从优议恤,并入祀忠烈祠。生平事迹,存备宣付国史馆,用旌壮烈,而示来兹。此令!中华民国政府,1944年6月10日。”
哀乐声起,陈诚率将官们到李家钰灵柩前三鞠躬,然后来到李家钰夫人安淑范面前握手志哀,抚慰家眷。
蔡继刚有意排在将官队列的最后一个,等轮到自己时,他快步上前,双手紧握住安淑范早已伸出来的手,他脑子一片空白,先前准备好的安慰话竟一句也想不起来,只是呆呆地看着安淑范那已显苍老的脸庞。
在旁边陪同的一位亲属说:“夫人接到讣告,满头黑发一夜间变得花白。”
安淑范哽咽道:“听军中友人告知,蔡将军率部冒死将亡夫遗体夺回,忠勇无量。其感恩之情,纵有千言万语,终显苍白!”说罢深深鞠躬。
蔡继刚一把扶住:“夫人何出此言?其相兄在危急时刻,亲自断后,掩护全军,将生还的希望留给我们,是真正的侠肝义胆!只是蔡某闻身后有变,回援太迟,未能救其相兄生还,至今愧疚难当,无颜面对其相兄在天英魂!”
蔡继刚拿出李家钰的家信,哽咽着说:“其相兄殉国前两天,曾修家书一封,叮嘱蔡某务必将此信亲手交给夫人,当时未曾想到竟是其相兄的绝笔!请夫人收下,聊补蔡某心愿!”说罢他双手将信庄重地捧上。
安淑范颤抖着接过信,慢慢将信贴在脸上良久,无声地啜泣。等她拿开信时,那封信已被泪水浸湿大半。
蔡继刚泪眼模糊地抬头望去,李家钰灵柩前的挽联,是由夫人安淑范亲自撰写的:
“马革裹尸还,是男儿得意收场,亦复何恨!唯怜老母衰颓,养生送死,瞑目尚余难了愿;”
“鹃声啼血尽,痛夫子招魂不返,奚以为情?犹若诸孤幼稚,衣食教诲,伤心空剩未亡人。”
这时站在人群里的赵湘竹跨上一步,轻轻挽住蔡继刚的右臂,两人一起向灵柩前李家钰的遗像深深鞠躬。
安淑范和家眷们登上了战区长官部安排的轿车,引导灵柩车缓缓离去,广场上所有的官兵在陈诚的率领下庄重地举手行军礼,市民人人肃立默哀。轿车里传来安淑范压抑过久的痛哭声。
蔡继刚泪流满面地喃喃自语:“其相兄,你走好,兄弟为你送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