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活到胜利的那一天。
吕公良终于写完了信,把信交给副官,然后从枪套里拿出左轮手枪分解开,仔细擦拭。这是一支美制柯尔特M1917型军用左轮手枪,是两年前他去重庆述职时蔡继刚送给他的礼物。吕公良很喜欢这支手枪,这种点45口径的手枪无论是自卫还是自戕,其杀伤力都是令人满意的,吕公良一直把它带在身边作为佩枪使用。
和蔡继刚一样,在战争初期吕公良就作好了牺牲的准备,但上天似乎对他格外眷顾,经过将近七年的战争,无数次残酷的战斗,吕公良居然毛发无损地活下来了,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但在1944年4月27日这个夜晚,吕公良却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冥冥中他甚至看到死神张着黑色的翅膀……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永远保持好运气。自战争爆发以来,中国军人前仆后继,殊死战斗。初期的空军全军覆没,弱小的海军悲壮自沉,屡败屡战的陆军尸山血海,数百万将士倒在战场上,能活到今天的人已经很幸运了,我吕公良何德何能,能让上天如此眷顾?
吕公良心里很清楚,此次许昌之战,重庆统帅部的蒋委员长虽严令死守,而汤恩伯却并无死守之决心,否则他不会只把一个建制残破的新编29师放在这里,兵力不足只是个借口,第29、87军都在许昌附近,一天就可以调过来,汤恩伯不过是用新编第29师几千士兵的生命,去敷衍蒋介石的命令罢了。
以区区3000人手持轻武器去迎击数万装备着坦克重炮、有着近距离空中支持的日军精锐,其结果无疑是以卵击石。吕公良只能作好必死的决心,他没有别的选择。
吕公良把子弹一颗颗塞进手枪的弹巢,然后将手枪放进压花牛皮枪套。这支枪还从来没有使用过,对高级将领来说,手枪一般只是个摆设,一旦使用恐怕就是最后关头了。
这一切都该结束了,明天或者几天以后,新编第29师这个番号恐怕就不会存在了。想到这里,吕公良竟有些如释重负。
满堂弟兄俩蜷缩在战壕里睡觉。没心没肺的铁柱把脑袋枕在麻包上早就睡着了,满堂却怎么也睡不着,他一直盘算着如何逃走。刚才他想在阵地上转转,顺便踩踩道。谁知顺着交通壕走了不到100米就遇见游动哨,那两个游动哨看样子也是新兵,而且很有些二杆子状,其中一位神经高度紧张,询问口令的同时枪就响了,子弹从满堂脑袋上方掠过,他没想到哨兵会这么愣,吓得浑身都软了,一下子趴在交通壕里连声喊着:“别开枪!自己人,自己人……”
枪声一响,86团阵地立刻紧张起来,团长姚长仁穿着裤头,拎着枪从隐蔽部里窜出来,边跑边喊:“各连进入阵地,机枪手,各就各位!”
于是各连一阵忙乎,所有战斗人员都进入射击位置。3连的麻子排长正站在麻包工事上撒尿,枪声一响,麻子排长硬是把半截尿生生吓了回去,他顾不上提裤子,一把抄起了重机枪准备开火……
事情好不容易才搞清楚,3连陈连长挨了团长姚长仁一顿臭骂。团长走后陈连长一肚子火没地方出,于是踢了麻子排长一脚。麻子排长自然感到冤枉,等连长走后又给了满堂两个耳光,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
满堂感到很绝望,没想到国军队伍打仗不咋地,他娘的盯人倒是一绝,每个士兵的活动范围只有几十米,超出这个范围便有逃跑嫌疑,闹不好就一枪给毙了,这下可真麻烦啦。
满堂想了很多,但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凭啥要来打仗?打仗又关他啥事?当然,长官说了,打仗是为了保卫国家,可国家是个啥东西?这个问题长官倒没解释过。满堂为这个问题想得脑袋仁儿疼,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按满堂的想法,县长就算是代表国家了,但他从来没见过县长,只是听说过。就满堂见过的,又能够代表国家权力的人只有保长了,可保长好像只管收各种捐税,别的啥也没管过。老百姓遭灾饿死人,他当保长的管过吗?好像没有。
看来国家和老百姓的关系,就是国家要向老百姓收税,除了收税它啥也不管,这就是国家。满堂虽说没什么文化,但简单的推理能力还是有一些的,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到底怎么不对劲呢?他一时也说不清楚,看来还要好好琢磨琢磨。
比方说,一个庄稼人自己没有土地,那只好去给地主种地,打下的粮食要和地主按约定好的条件分成,四六分成也好,五五分成也好,你交给地主这部分粮食是应该的。为啥呢?因为人家出了地,你出了力,所以各拿各的分成。这事不是挺明白的吗?咋一提国家,他娘的这事就不明白了?国家和地主不一样,地主还给你地种,可国家出啥了?啥也没出呀,啥也不出还照样找你要捐税,不给还不成,这理是咋讲的?一个地主要是把地租给农民种,到了年终把地里的收成全都拿走,啥也没给农民留下,那谁还给地主种地?世上的事都是有来有往才对,有来无往那叫不讲理。
国家这东西可有点不地道,你和它打交道就是有来无住,它找你收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