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望着娘那布满皱纹的脸轻声说:“娘,你说,俺听着嘞。”
满堂娘摸了摸满堂的脸说:“儿啊,记住!啥时候也不能干缺德事,听清楚啦?”
“知道啦,娘!那俺走了。”
妹妹翠花走过来,怯生生地拉着满堂的袖口小声说:“哥,外边在打仗呢,到处是死人,哥,俺不要你死,你早点回家。”
“放心吧,我们一两天就回来,咱家的地还没浇完呢。”满堂和铁柱背起包袱向门外走去。
在跨出院门时,满堂猛地想起什么,回身问娘:“娘,俺爹呢?”
“你爹在陈家园子里浇地呢,中午才回来。”
满堂心里忽然泛起一股酸楚,这些日子净招爹生气了,他觉得有些对不起爹。其实,要不是为了那100斤大米,他才懒得给鬼子带路。
想到这里,满堂的眼睛有些湿润:“娘,跟爹说,别生俺气,等俺回来给他赔不是!”说完他拉着铁柱头也不回地走了。
满堂娘和翠花呆呆地目送他们远去,直到看不见,满堂娘才转过身来,偷偷抹去脸上的泪。
满堂和铁柱哪里知道,他们这一走,从此就和亲人们阴阳永隔了。
山田圭一所属的部队是日军独立步兵第11旅团第三联队,下辖三个步兵大队与一个步兵炮中队,这是一支齐装满员的联队,约2500人,此时的第三联队正以急行军的速度在豫中平原上由西向东行进。
山田圭一驾驶着挎斗摩托车行驶在队伍的最前方,满堂坐在挎斗里,铁柱则坐在驾驶后座上。
满堂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步行在身后的日本士兵,他们排成整齐的四列行军纵队,鬼子兵们个头不高但身材粗壮,面色红润,显得营养良好,就是军服有些破旧。每个鬼子兵都背着三八式步枪,腰间挂着牛皮子弹盒,他们的钢盔上都蒙着一层像渔网一样的网状物。
铁柱东张西望感到很新鲜,他不停地向山田圭一提问题:“山田大哥,干吗把渔网蒙在铁帽子上,是不是闲下来用它打鱼呀?”
山田圭一看了一眼铁柱,忍不住笑了:“那不是渔网,是伪装网,需要伪装时可以往上面插树枝树叶。”
“噢,那走在前边的那位扛着的是啥枪,枪把子咋是歪的呀?”
山田圭一回答:“那是大正十一式轻机枪,设计成这个样子,是为了让射手不用歪着脖子瞄准。”
“那……你们的手榴弹咋这熊样?连个木头把都没有,就像个甜瓜……”
“铁柱,你咋这么多话?给俺把嘴闭上!”满堂训斥道。
山田圭一回头看了看一个骑着白马的日本军官小声说:“没关系,这里除了我,没有人懂汉语。你看见那个军官了吗?他是酒井大佐,我们的联队长,大阪人,用中国话说,我们是老乡。”
满堂也回头看了一眼说:“嘿,你们鬼……不,你们日本人也讲究认老乡?”
“你又要说鬼子,这很不礼貌,我可没叫过你中国鬼子,你为什么总是叫我们鬼子?这很不好听。”山田圭一不满地责备道。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以后叫你山田太君。行了吧?你们日本人事儿真他娘的多。”
突然前面传来零落的枪声和叫喊声,山田圭一猛地刹住车,满堂随着惯性差点飞出挎斗。
山田圭一拔出手枪用日语大叫了一声,只见走在队伍前边的日军机枪手闪电般端起歪把子机枪向前方开火,枪声震耳欲聋,灼热的子弹壳纷纷迸落在地上。
满堂这才看清楚,原来有几十个国军溃兵从山包那边出现,迎面跑过来,每人还大包小包扛了不少东西。他们猝不及防和日军遭遇,便惊慌失措地扔掉东西就地卧倒,胡乱地开枪射击。日军的行军纵队瞬间散开了,士兵们纷纷采用单腿跪射姿势进行还击。联队长酒井大佐大声发出命令,立刻有一个中队的日军士兵在机枪的掩护下从两翼迅速包抄了过去。
国军溃兵们在机枪火力下被撂倒了十几个,其余的人吓得落荒而逃,步枪和大小包袱凌乱地扔了一地。
酒井联队长把戴着白手套的手一挥,又吼了几句日语。
“他说什么?”满堂紧张地问。
“不许恋战,继续前进!”山田圭一边发动摩托车一边回答。
日军的队形丝毫不乱,撇下十几具国军尸体和痛苦呻吟的伤兵,继续行军。几个日本军官走出队列,纷纷掏出手枪向伤兵们一一补枪,看样子他们根本没有要俘虏的打算。
满堂望着近在咫尺的尸体,心中突然感到很不是滋味。娘的,这些倒下的人不管是不是汤恩伯的兵,他们终归是中国人,自己坐在鬼子的车上,眼瞧着鬼子杀中国人,还要装得若无其事,这他娘的不是汉奸是什么?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等到了地方,马上和山田圭一结账,100斤大米一到手立刻走人,往后鬼子就是给100个金元宝也再不给他们干事了,这太给祖宗丢脸啦。
天渐渐黑下来,日军第三联队的行军速度一点没有减慢,士兵们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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