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概念,杰克只是个技术人员,技术以外的事他从来不大关注。两年以后,在梁山机场的修理车间,他对蔡继恒说,以前他对中国的全部印象都来自西雅图市区的atown(中国城),除了吃过一次同事请客的中餐外,别的什么也不知道。至于日本,杰克只知道一种叫寿司的食品,吃的时候还要蘸一种怪怪的绿色芥末酱,不过味道他妈的实在不怎么样。
蔡继恒对杰克的孤陋寡闻感到很愤怒,真不像话,一个具有五千年历史文明的东方古国,这家伙居然不知道?他好歹也是个机械师,若是放在中国也算是个大知识分子了,怎么知识贫乏到这等地步?
面对蔡继恒的愤怒,杰克抱歉地耸了耸肩:“鳄鱼,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么多与我无关的事?人的头脑就像一间房子,空间是有限的,要是没用的杂物放多了,那么有用的东西就放不下了,我就不信你家的房子里放的都是他妈的破烂。”
杰克的歪理把蔡继恒气得直想用脑袋撞墙,但还是原谅了他。他的前半生都生活在自己的巢穴里,外边的世界根本不关他的事,你不能要求一条响尾蛇关心人文地理、时事政治。
尽管杰克是个傻乎乎的家伙(至少蔡继恒这么认为),但就航空机械师而言,他绝对是个技术精湛的高手,修理各种型号的飞机根本难不住他。
绰号“响尾蛇”的杰克,却是个脾气温和的人,从没见他发过火。关于这一点,杰克自己也很不满意,他非常希望自己能变得凶恶一些,这样才能显出男子汉气概。他在自己左上臂的肱三头肌上文了个响尾蛇图案,图案是他自己设计的,从构图上看缺乏艺术性,那是一条昂头盘起的响尾蛇,为了突出那条能够啪啪作响的尾巴,他把蛇尾也设计成翘起状,和蛇头处在同一条水平线上,显得那么不伦不类。
自从有了这个文身,杰克便经常光着膀子干活儿,哪怕天气很冷也要袒露一下文身,他认为这是展示自己的最佳方式,很酷!
对蔡继恒由于相貌带来的种种烦恼,老杰克深表同情,他总是得意洋洋地脱下上衣,向蔡继恒展示自己的文身,并怂恿道:“鳄鱼,我们是男人,男人是有尊严的,长成什么样子当然是上帝说了算,但如何展示自己,这可由我们自己说了算,你看我这条响尾蛇多么凶恶,告诉你,自从我有了这条响尾蛇以后,就有了明显效果,所有的同事都开始讨好我,把我惯得也有了脾气,动不动就想揍人!”
蔡继恒被杰克鼓动得有些心猿意马:“老杰克,你真的觉得文身以后感觉就好多了?没有人说你是娘们儿啦?”
“当然,谁敢说我不是男人?除非他活得不耐烦了。鳄鱼,你的绰号很不错,但你走在大街上,谁会知道你叫鳄鱼呢?你总不能见人就说,喂,我是鳄鱼!你不要惹我啊。那不是大脑有病吗?所以你要听我的,马上在左臂上纹一条鳄鱼,要不我来帮你设计个图案?”
蔡继恒考虑了一下,觉得自己若是不同意就会辜负了杰克的一片热忱,他不能伤害朋友的感情,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索性就刺一条鳄鱼吧。当然,杰克设计的图案实在不怎么样,还是自己设计吧。
于是蔡继恒在自己左上臂的肱三头肌上文了个鳄鱼的图案,从此只要是和杰克坐在一起喝酒,两人便不约而同地脱下上衣,相互炫耀自己的文身。
分别快一年了,杰克见到蔡继恒很是高兴,他拍着胸脯说,今晚由他做东,去酒吧坐坐。
蔡继恒当时只想着快点返回基地,对杰克的热情邀请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推脱说:“算啦,响尾蛇,拜托你赶快给我修飞机,我们那边忙着呢,有时一天之内要起飞两三次,飞机一落地,地勤人员马上加油装弹,飞行员就在飞机旁等着,加油装弹完成后立刻起飞。响尾蛇,我需要尽快赶回去。”
杰克不屑地说:“你的飞机有人修,我现在可不是个一般的技术人员了,没时间摆弄P-40。”
“哟哟哟,这么神气?你总不至于当将军了吧?”
“这么说吧,比起一年前,我的地位有了空前的提高,陈纳德将军给我派了重要任务,我现在有更好玩的东西。鳄鱼,你猜一猜,我在玩什么?”
“我说响尾蛇,你在玩什么不关我的事,我他妈的正烦着呢。”蔡继恒说着要走。
杰克得意洋洋地说:“鳄鱼,如果我告诉你,我拥有一架完整的日本零式机,你信不信?”
蔡继恒猛地停住脚步:“真的?在哪儿?不会是在东京吧?”
“嘿嘿,在我的工作间里。你只能悄悄来,这是个比较保密的任务,千万不能泄密!”杰克故作神秘地说。
蔡继恒嘲笑道:“什么事到了你那儿都成了保密任务,你不就是个破机械师吗?又不是将军,保密的事能让你知道?我们中国有句俗话,叫拿着鸡毛当令箭。响尾蛇,你现在就正拿着根鸡毛。”
“什么意思?我并没有拿什么鸡毛……等等……我要把这句话记在本子上,这是句骂人话吗?好像还很有深意……”杰克手忙脚乱地翻找着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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