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我不爱她了,我也得出于怜悯而爱她。不再爱她,就是背情弃义:她需要我的爱……
主啊,我不明白了……只理解您了。指引我吧。有时我就觉得,我在黑暗愈陷愈深,要给她恢复的视力,正是从我身上剥夺去的。
热特律德昨天住进洛桑医院,大约二十天才能出院。我怀着极度的惶恐等她归来。马尔丹要送她回来。热特律德要我答应住院期间不去看她。
5月22日
马尔丹来信说:手术成功。感谢上帝!
5月24日
迄今为止,她看不见我而一直爱我,可是,想想她要看见我了,这个念头令我坐立不安,简直难以忍受。她会认出我来吗?有生以来,我头一回对着镜子惴惴不安地询问。假如我感觉出她的眼睛不如她的心那么宽容,那么深情,我该怎么办呢?主啊,有时候觉得,为了爱您,我需要她的爱。
5月27日
我又增加了工作量,这几天过得还不算十分焦急难耐。每件事都值得庆幸,让我无暇自顾;可是她的形象却无所阻隔,从早到晚追随我。
热特律德应当明天回来。这一周,阿梅莉只向我表现她性情最好的方面,似乎有意让我忘掉去住院的姑娘,并和孩子一道准备庆贺她出院归来。
5月28日
加斯帕尔和夏洛特去树林和牧场,采来所能寻到的野花。老女佣罗莎莉做了一个特大号的蛋糕,萨拉则别出心裁用金箔来装饰。我们等她中午回来。
为了消磨等待的这段时间,我就坐下来写点儿日记。现在十一点钟了,我不时地抬头张望大路,看看有没有马尔丹马车的影子。我控制住自己,没有前去迎候,这样好些,要照顾阿梅莉的面子,不能单独去迎接。我的心却冲出去了……啊!他们到啦!
5月28日晚
我陷入不堪设想的黑夜!可怜可怜吧,主啊,可怜可怜吧!我情愿割舍对她的爱,主啊,千万别让她死去!
我这样担心完全有理由!她干了些什么?她到底要干什么呀?阿梅莉和萨拉回来告诉我,她们一直送她到“谷仓”门口,德·拉·M.在那里等候。可是,她还要出门……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想理一理自己的思绪。别人向我讲的情况不可理解,或者相互矛盾。我的头脑乱成一团麻……德·拉·M.小姐的园丁把她救回“谷仓”,她已不省人事。园丁说他望见她沿着河边走,接着过花园桥,接着俯下身,接着就不见人影了。不过,起初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没想到她会掉进河里,也就没有跑过去。她被水流冲到小闸门附近,才被园丁捞起来。出事不久我去看她时,她还没有苏醒过来,至少是又昏迷过去了,因为事后立即抢救,她还是醒来一会儿。谢天谢地,马尔丹还没有离开,他也不明白她何以这样麻木呆滞,问她什么也不回答,就好像她一点儿也听不见,或者决意不开口。她的呼吸还非常急促,马尔丹怕她肺充血,给她涂了芥子膏,用了拔火罐,并答应明天再来。事情糟就糟在开头只顾抢救,没有及时把湿衣服换下来,冰冷河水浸透的衣服在她身上裹得太久。唯独德·拉·M.小姐能从她口中问出几句话,认为她是要摘河岸这边盛开的勿忘我花,还不大会估计距离,或者把漂浮的一层花当作实地,就突然失足落水了……我若能相信这话就好了,确信这纯粹是个意外事件,我这颗心就会卸下沉重的负担!吃饭的时候还那么欢快,只是她脸上总挂着笑容的样子有点怪,令我隐隐不安。那是一种勉颜的笑,我从未见过,就竭力认为是她恢复视力的笑。那笑意宛如泪珠,从眼中流到脸上,相比之下,别人的俗笑我就看不上眼了。她没有加入大家的嬉笑!看样子她发现了什么秘密,假如单独和我在一起,她就会告诉我了。她几乎不讲话,但这不足为奇,周围如有别人,而且吵吵闹闹,她往往一声不吭。
主啊,我恳求您,请允许我同她谈谈吧。我需要了解情况,否则,往后叫我怎么活呢?……然而,她若真的要寻短见,是不是恰恰因为知道了呢?知道了什么呢?亲爱的朋友,您究竟了解到什么可怕的事情?我又向您隐瞒了什么要命的事情,而您猛然看到了呢?
我在她床前守了两小时,目不转睛地注视她那额头、那惨白的面颊、那紧闭的秀目——仿佛避而不视一种无名的忧伤——注视她那像海藻一般散落在枕头上的湿发,同时倾听她那不均匀而困难的呼吸。
5月29日
今天上午,我正要去“谷仓”,忽见路易丝小姐打发人来叫我。热特律德这一夜过得比较安稳,终于脱离了呆滞的状态。她见我进屋,还冲我笑了,示意要我坐到床前。我还不敢盘问她,而她也肯定怕我发问,就抢先说话,似乎要防止流露真情。
“您管那种小蓝花叫什么来着?是天蓝色的花,我在河边想采摘。您比我灵活,能替我采一束来吗?采来就摆在我床前……”
她说话的轻快声调不免做作,令我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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