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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餐后甜点和意式咖啡上来的时候,谈话中断了。近来很少听她谈论自己的思想,所以觉得新奇。工作方面的事也想听听。

    “翻译是把别人的文章当成自己的思想似的展开思路,对吧?在每天的几个小时里,你要同别人的思路保持一致,就仿佛那文章是自己写的。这是一件怪异的事。你与那文章融为一体,自己的思想融入其中,不分彼此,弄得日常生活中也掺杂着别人的思想。如果你翻译的作品出自一个颇具影响的人,那么你从他那里受到的影响要胜过阅读作品的许多倍哦。”

    “……连妈这样的翻译老手也是这样?”

    “这是直到现在才明白的,开始的时候,大致是离婚那阵子吧,我就已经处理不好了。工作能让我振作吗?一边带孩子一边工作,一个人能行吧?这样动脑筋晚上不会失眠吗?……就这样,整天对着别人的文章思前想后,噢,这就是孤独感么?我体验到了强大的压力,我想排遣,只要将所有思考中断就行。”

    “一边带孩子?”

    “带孩子是错误尝试的继续。”母亲笑道,“我的方法是玩剑玉。”

    “什么?”

    “剑玉。哈哈,现在想起来挺好笑的,但当时很认真,应该算玩得不错吧,我。”

    这么说……我想起来了,那时半夜上洗手间时总能听到从母亲房间里传出砰砰声,听起来怪可怕的。

    “我还以为是钉稻草人哩。”我笑道。

    “小时候,在学校的剑玉大赛上我拿过优胜,所以现在为了转换心情也时常玩的。但那时近乎拼命,为什么那样投入呢?我也觉得奇怪,……大概意识到玩电脑游戏不行,看电视、读书、喝酒也不行。”

    “有什么不同吗?只要被吸引住不就行了?”

    “嗯,比如做倒立、修指甲、洗桑拿、游泳大概都可以……,关键是如何恰当地使用身体。……当然,也许只有我如此,我希望进入另一个世界,既不是现在翻译中的世界,也不是现实的世界,而是一个没有故事的世界。”

    故事……,这个词最近听到过,从萃那里。

    “您是说一种心无杂念的状态……像诵经、冥想一样吗?”

    “也许是吧,要避免艰深的思考。”

    “因为太喜欢故事性的东西,所以我和庄司都不适宜……”

    心无杂念地沉溺于玩剑玉,修指甲,我没有这个自信。

    “你什么都不放过,连周围的空气也要吸了去,所以还失声过吧。对戏剧性的东西如此讨厌,而你却总是连空气都感觉得到,也许你就是这样坚强起来了吧。庄司死的时候你不愿哭第二次,奇怪的孩子呀,这一点很像你父亲。”

    “他来过电话。”

    “状况怎样?”

    “挺落魄的样子。”

    “是啊。”

    “但终究变化不大,妈也是,挺年轻的呀。”

    “是吗?”她笑起来。

    虽然乍一看,母亲在迅速衰老,但一谈话便会发现她性格的本质,那是她少女时代就有的,让我依稀有一种和那时的母亲交谈的感觉。

    “你怎么样,每天快乐吗?”

    “嗯,非常快乐。”

    这是真的,我真切地享受着光阴,感觉到它在飞逝而去。

    我有点明白母亲的人生和她时常怀有的感觉了,这是否因为我已经不再是孩子的缘故呢?可我依然十分不安,依然感觉非常孤独。

    尽管我喜欢萃,但若不是她邀请,我不会主动去见她,也不会给她打电话。因为我感觉自己是一个不主动掌控速度才能心平气和地进入生活的人,假若主动给她打电话,那么在没有萃的日子里我就会忐忑不安。她就是这样一个能令我如此的人。盛夏的一两个星期非常奇怪,仿佛永远不变的阳光中,一切都在发展,人们的心、各种各样的事。不觉间秋天来临了,在时间停滞的错觉中,一个清晨,我突然发现了清凉的风和高远的天。

    总之,在一个我无法看见的地方,事情正在悄无声息地进展着。萃经常打来电话,炎热的日子里,她的声音使郁闷从我的耳朵传向内心,总让我觉得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那种时候,我总是想起那个夜晚的路边,月光映照下的那张乙彦的脸。

    这天夜里很晚的时候,萃打来电话。

    从声调中马上可以知道,她好像已经醉到一定程度了。

    “乙彦先睡了,很过分吧?”她说。

    我想她大概要津津乐道他俩的恋爱故事了,就没有接她的茬儿。

    “一定是困了。”我说。

    “从小时候起,我旁边就总有很多容易入睡的人。半夜里,我常常久久注视母亲醉醺醺睡去的样子,现在想起她来,脑海里也很难浮现出她睁着眼睛的面庞。父亲……我应该叫他父亲吗?抑或称之为一个男的?高濑先生?也是如此。在黑暗中,他很能说,都是牢骚、后悔和奢望,撂下许多问题后便睡去。而我却睁着眼,久久地胡思乱想,想艺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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