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晓军右手拿枪,左手摸着把手,猛地拉开了房门,外面的情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整个院坝灯火辉煌,晃得他眼睛一时无法适应。下面站着黑压压的一群人,手里拿着长短不一的武器,全部仰着脑袋默默地盯着他,没有谁发出一点声响。
这场面让范晓军震撼。
学学也在人群里,他张开双臂,笑吟吟地喊道:“欢迎来到掸邦!”
范晓军愣住了。现在可以确定,不是学学没有方向感,是他自己,从搭上学学的车开始,就是朝着相反方向行进的。
范晓军问学学:“到底怎么回事?”
旁边一个肥胖的光头伸出两只手,手掌向下压了压,说:“朋友,能不能先把枪放下,我憋着一个屁,一直不敢放,害怕引起枪战。”
人群“轰”地发出一片嗡嗡的很压抑的笑声。
范晓军一点不觉得好笑,剑拔弩张时刻,瞬间就会有人死亡,这本身就不好笑。他把冲锋手枪的枪口垂了下来,枪口刚才还怒气冲冲的,随时准备射击,现在却像泄了精的生殖器,疲软而丑陋。他知道,一把枪对付不了下面那么多武器,他只能放弃对抗。
光头的声音特别洪亮,他气宇轩昂,像作报告一样地说:“范同志,听我解释,我们毫无敌意,我们是朋友,这完全是一场误会,一场误会。我们想得到你的帮助,不想平白无故和你发生任何摩擦……就这么简单!”
“一场误会?如果不误会又是什么?”
学学走出人群,顺着楼梯来到范晓军面前,笑吟吟地说:“范哥,真的是误会,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应该想象成什么样?”范晓军没好气地反问。
“哈哈——”学学满不在乎,“是我们的领导有请!”
“领导?”范晓军越听越糊涂。
“去了你就知道了,你是贵宾,不是俘虏。”
“学学,我不想跟你绕弯子,你叫这么多人把我包围了,我还贵宾?你直接说了吧!”
“还是让副书记跟你解释吧。”
副书记就是那个光头。
他大约50岁,身体敦实,抓着扶手慢吞吞上了楼梯,来到范晓军面前,很友好地伸出手握了握,说:“范同志,我们跟你很久了,打你入境以后我们就跟着你……”
“跟我……”
“但遗憾的是,我们的人在木姐把你跟丢了。后来,有人报告说你跟三个缅甸人搭乘一辆出租车去了南坎。”
“对,我是想去南坎,那三个缅甸人不是你们的人吗?”
“不是,你也不认识?”
“不认识。”
“奇怪,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哪部分的,他们要带你去哪里呢?”
“不知道。”
“算了,不去管他们,无关紧要,幸运的是,你现在在我们的第五联络站,这个比什么都重要。”
“联络站?”
“是,昨天晚上站长不是还招待你吃了两碗北京炸酱面吗?味道怎么样?正宗不正宗?”
范晓军朝楼下一看,见盲男盲女翻着白眼也在人群里站着,虽然他们看不到范晓军,但他们知道他站在什么位置,两个人准确无误地向范晓军这个方向微笑着,感情真挚自然。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找我干什么?”
光头嘴角抿着,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说:“别问我们是什么人,永远不会告诉你的,在你面前,我们是一群隐去身份的缅甸人,确切地说,应该是没有祖国的中国人。再说,在缅甸森林,你知道得越少对你越有好处。这次赵同志表现不错……”
“哪个赵同志?”范晓军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我啊!”一旁的学学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叫赵中学,你忘了?”
光头继续说:“赵同志是腾冲人,火车司机的儿子,不过他是汽车司机,以前长期在这一带跑木材,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怎么样,他像转迷宫一样带你转悠,迷路没有?”
“是的,我以为他迷路,结果是我。”
“不是吹,他要是在这一带开车跟踪你,谁也跑不了。”
“蒙谁啊?要不是出车祸,他那卡车能跑过三菱?”
“车祸?你是说……”
“三个缅甸人全死了,出租车司机也死了,就我一人活了下来。”
“哈哈……”光头一拍手,“太好了,革命同志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范晓军实在受不了这个副书记的语言,好像他还停留在20世纪60年代。不过想想也是,昨晚来这个联络站的时候,草屋正中不是还挂着毛主席像吗?还有,盲男盲女的打扮,以及盲女唱的歌曲……所以这一切,都仿佛把范晓军一下子拉回到了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岁月。
范晓军说:“直说吧!你们费这么大劲找我干什么?”
副书记收住笑容,眼睛里射出慑人的凶光,他直盯着范晓军说:“赌石。”
“赌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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