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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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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喋血山谷
吴佐佐羡慕不已。打通吴麻姥的手机后,对方就是不接,吴佐佐心里有了小算盘:不接更好,我还不舍得分给你100块钱呢,我吴佐佐不至于今夜遇到鬼吧?想到这儿,他咬了咬牙,回到车里踩足油门朝南坎方向飞驰而去。

    他顺便摸了摸插在腰间的匕首。

    汽车在黑夜中飞驰着,借着仪表盘上的微弱灯光,吴佐佐悄悄观察起邻座这个中国人来。他身材清瘦,脸色苍白,剃着光头,一双单眼皮眼睛眯缝着,好像全世界的钱都是他的。吴佐佐还发现,这个中国人的右手大拇指一直向上翘着,好像随时准备开门跳出去。跟缅甸大多数男人相比,他的个子显然高出一个头,从他膝盖的弯曲程度可以判断,大概有1.751.80米。穿一件黑色的adidas圆领T恤,一条不知道什么颜色的裤子,给人的感觉特别刚毅倔强。他眯缝着的眼睛有时睁开,透出鹰一般的烈光,像吴佐佐家里养的那条狼狗。他的脸颊很清瘦,没什么层次,尖角似的下巴和线条分明的嘴唇一直流露着自信的表情。

    吴佐佐又抬头朝反光镜瞄去,虽然看不清什么,但还是发现有三对发亮的眸子紧紧盯着他的后脑勺。吴佐佐突然觉得车内的气氛特别压抑,好像有什么特别的事要发生。

    “先生做什么生意的?”吴佐佐极力想缓和一下沉闷的气氛,不着边际问了中国人一句。

    中国人没回答。

    说是柏油马路,其实到处坑坑洼洼,吴佐佐小心翼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20分钟过后,除了发动机的响声,车内的人仿佛都睡着了。吴佐佐回头一看,后座的那三个人已经东倒西歪躺在舒适的座位上,只有邻座这位中国老兄始终睁着猎鹰般的眼睛盯着前方的路面。

    吴佐佐摸出一支烟点上,他最怕路途中的沉默,一上车就跟八百年没睡觉似的,车轮一转眼皮就耷拉下去,等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到达目的地了。他也不喜欢一上来就夸夸其谈的,九百年没说过话似的,天文地理海聊。还有就是令人生厌的奋斗型的乘客,不知道他做了多大的生意,反正中国境内各个省市以及全部欧洲国家都跟他有业务来往。吴佐佐喜欢那种深沉而不郁闷,开朗而不浅薄的客人,不管涉及什么话题都能说上两句,也会把握分寸,有时还真能学到一些人生道理。

    这样的精品实在太少了,大多数是庸俗之辈。吴佐佐暗暗叹息着。

    “放盘音乐听听。”旁边中国人忽然建议。

    终于耐不住寂寞了。

    吴佐佐手脚麻利地按下PLAY键。

    “音响很不错!”中国人夸奖着,眯起眼睛欣赏起来。

    “是阿尔派的。”吴佐佐开始得意,“不过,开出租的一般没有配这种音响,听听普通的磁带就足够了。”

    “我想下车方便一下。”中国人突然说。

    吴佐佐立即警觉起来。出租汽车司机被抢案件时有发生,对方一般都找这个借口,这种恐怖故事在司机中流传甚广,听到这个要求一般都很警惕。

    吴佐佐边向路边停车,边回头看了看后座,那三个人像听到什么命令似的,早就直起了身子。

    吴佐佐想,自己是不是太过敏了,哪有那么多抢劫犯呢?

    谁知道中国人解完手回来,刚坐在座位上,后面一个人就凑近他的后脑勺,用非常标准的中国话问:“是范晓军吗?”

    中国人猛地打了一个寒战,他刚想回头,一根粗粗的麻绳已经勒住他的脖子。他的后衣领被后面那人嘴里的热气吹拂着,嘴巴像鱼一样一张一合,好像刚被渔民捞出水面。他想摸腰间的武器,但手臂根本不听他的使唤,反而软塌塌地抚摸着自己的脖子,仿佛那样可以疏缓一下突如其来的疼痛。他的喉咙不自觉地咕咕叫着,像只发情的鸽子,他开始晕眩了,一片白色的弧光污染着他的视力,使他的眼睛模糊起来,他的身子也莫名地向上飘着,越来越轻……

    不好!真是抢劫!吴佐佐迅速从腰里拔出匕首,但为时已晚,他看见后面突然冒起一个黑影,那个黑影扬着一个乌黑的东西。

    吴佐佐认出来了,是榔头……

    10天前,一个四川女人把范晓军带到一道铁丝网前,用浓重的川北口音对他说:“从贼锅豁豁(这个豁口)钻过去!”

    范晓军从兜里摸出150块钱递给了她。女人又说:“再奉劝你一次,不要赌钱,输了是要被活埋嗲(的)。我干这行已经10年了,从不带赌钱的过去,人总要讲点良心噻!”

    范晓军懒得给她解释。

    以前翻越边境是一个云南男人带的路,这次没找到他,听说进去了。他不能走黑泥塘或者班瓦山口,那儿他更不熟悉,有人介绍了这个长期在瑞丽从事这个行业的四川女人,说价廉物美,她不走水路,直接钻铁丝网。四川女人大约30多岁,个子瘦小,眼睛放出精光,人确实是个好人,就是太啰唆,一路上嘴就没停过,一直唠叨,苦口婆心规劝范晓军要远离赌博,并阐述赌博的各种危害性,好像她不是“蛇头”,而是一个务实为民的优秀女支部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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