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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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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隐秘的杀人动机
    游腾开的确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那天下午,草头滩的风刮得很大,老天似乎把积攒一年的风都吹到这儿来了。刚才还阳光普照,瞬间整个天空就被乌黑的风遮蔽了。游腾开把工具室门前被刮倒的几个铁桶搬了回来,刚想关门,忽然看见狱警小陶朝这个方向走来。这个时候他来干什么?游腾开有点纳闷。小陶大概被风刮得走累了,他停下来,立在那儿,隔着50多米,朝游腾开喊道:“游腾开!”

    “到!”游腾开立即从工具室走出来,下意识地来了一个立正。

    “跟我回队里!”

    什么事儿?游腾开心里咚咚跳着,他预感有什么跟往常不一样的事儿要发生。

    “快锁门!”小陶催促道。

    游腾开还愣在那儿没动。

    小陶说:“马上下雨了,你动作快点,你亲戚探监来了!”

    探监?游腾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12年来第一次有人来探监。

    跟小陶回队的路上,游腾开的心像开水一样翻滚起来,他不像一般犯人那样激动,或者感动,他有点受惊。12年,他孤独地待在这个煤矿已经12年了,没人理他,他也不想理别人。他知道他两个儿子12年来一定发疯一样找他,但是他不敢对警察说这些,他从被逮捕的那天起,就一口咬定自己是一个孤寡老人,在缅甸没有任何亲戚。他担心中国警察到缅甸抓捕他两个儿子,尽管这种可能性非常小,但他仍然害怕这种事情发生。其实别说中国警察,就是缅甸军队来了他们也不会有一点惧色。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说自己有两个儿子在缅甸又有什么作用?表明自己风光一世后继有人,还是让他们来中国探监培养一下亲情?日他妈的,探个鸡巴监!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他也没敢交代他是九十三军游师长的儿子。虽然过去那么多年,但他仍然记得他父亲向他讲述国民党屠杀共产党人的情景。那时候他还小,听得他毛骨悚然,浑身打摆子。那是一场令他无法回避的噩梦,侵蚀了他整个少年时期。尤其父亲讲述有一次在上海街头的集体屠杀:一排排共产党人捆绑成粽子一样,背后插着木牌,跪在地下,蓝衣社的人戴着礼帽,举起24响的驳壳枪,对着他们的脑袋哒哒哒地一阵扫射……父亲临死特意把他拉到床上,说:“他们永远不会原谅我们,记住!永远不会!”

    这是父亲的遗嘱,也是教诲,游腾开不会忘记的。

    现在,这一切似乎将要改变。他说他没亲戚,现在亲戚却突然出现了,这让队里的政府干部怎么看他?真是他妈的多事,忍了这么多年,忍到还有两年就出去了,这时候你来探什么监啊?游腾开想,不管是游汉碧还是游汉庥,如果是他们发神经来探监,他一概不认,就当他没这两个傻儿子。操他妈的,精子质量不好,制造出这么两个傻蛋,你以为中国警察是傻子吗?来了你就别想回去!

    游腾开越想越气,他把气愤毫无遮拦地写在脸上,好像随时要杀掉他两个儿子。

    走进探监室,没见到儿子,而是一个个子很高,小眼睛小鼻子的陌生男人冲他大喊了一声:“舅舅!”

    游腾开一愣。舅舅!喊谁呢?喊我?我是谁的舅舅?我不是任何人的舅舅,从没有人喊过我舅舅。是不是搞错了?游腾开站在门口,眯着眼仔细观察着对方。不行,还是认不出来,一点印象都没有。是不是……游腾开心头一亮,突然明白了,这是个假冒亲戚,肯定是儿子派来的。儿子们还没傻。

    他假装踉跄几步,一把抓住对方,深情地叫了一声:“侄子!想死你舅舅了!”游腾开的眼睛潮湿了,不是他会演戏,是真的潮湿了,因为眼前这个假侄子瞬间勾起了他埋葬很久的对亲情的呼唤。12年来,他只能在黑夜睁着一双失眠的眼睛想念自己的亲人,默默念着儿子的名字,他不敢在任何犯人或者警察面前流露出对亲情的思念。

    眼泪一出来就止不住,哗啦哗啦地横飞。

    小陶一看这个情景,就对游腾开说:“你们这么多年才联系上,不容易啊!好好聊聊吧!”说完知趣地走到探监室门外抽烟去了。

    草头滩就是这样,关押多年的犯人的人身自由还是比较宽松的,一是狱警们信得过他们,二是他们多的牢都坐了马上面临出狱,谁还在这个节骨眼上出轨啊!游腾开平时不住在监内,就一个人住在外面的工具室。草头滩煤矿周围一些村里的人偷工具,不光偷扳手、镐啊什么的,其他的也偷,一双漏水的水靴,一双破旧的手套,他们都不放过。而这些工具又不可能放在监内,害怕被犯人利用出点什么事,所以必须有人守在工具室,住宿吃饭都在外面。严格地说,游腾开属于脱监状态,这种差事一般由政府信任、年龄稍大、余刑不长的犯人担任。政府信任就不说了,经过长年累月的观察,谁有多大的胆子早就胸有成竹。年龄大是因为一旦发生脱逃体力是个很大问题,翻山越岭这种事不是每个犯人都能胜任的。余刑不长呢,是因为他没有逃跑的必要。这三个基本条件游腾开都具备,尤其在他检举揭发获得减刑以后,政府对他更是信任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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