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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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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守活寡的女人
我有多么失落,就像丢失了一件陪伴我多年的宝贝一样难受。为什么到了樱花谷就一去不返了呢?在心里,其实我一直在等你……”

    “樱花谷,可怕的樱花谷……”玛珊达喃喃说着。

    范晓军吃惊地问:“在樱花谷发生了什么?”

    “人们总说世界很宽,地球很大,可是在我的生命里,它总是那么狭窄。我本打算在樱花谷散几天心,梳理一下自己的思绪。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在犹豫,不知道是回到落泉镇找你,还是永不回头。谁知道我真的不能回头了,我在樱花谷遇到了游汉碧的弟弟游汉庥……”

    “什么?在樱花谷遇到游汉庥?”

    “是的。当时他带着几个手下也在云南旅游,碰巧看见了我。”

    “你赶快报警啊!”

    “报警?那里什么信号都没有,报谁啊?”

    “真是冤家路窄!”

    “游汉庥说,因为我从河南逃跑,中国那个人口贩子生气了,说我砸了他的饭碗,让他失信于自己的买主,今后根本无法开展业务,所以他让游汉碧还钱。两个人为这事吵了起来,最后还动了刀,死了好几个人,其中就包括他哥哥游汉碧。他让我跟他回缅甸,在他哥哥坟前烧三炷香,告慰他哥哥的灵魂,这件事就算有了个了断,以后再也不找我的麻烦。如果我不答应,他可以马上在樱花谷杀了我。在那个人烟稀少的原始峡谷,杀死一个人太容易了。我吓坏了,只能答应他。”

    “对,答应他,到了外面街上,你可以打电话,可以叫喊,我就不相信他如此胆大妄为一点都不害怕。”

    玛珊达说:“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因为我已经是一个正式的中国公民,而不是他们随意欺负的玛珊达。可是,我太幼稚了,对于一切坏的结果都不会主动去防御。我被挂在游汉庥嘴角的微笑迷惑了,我想我是一个弱女子,已经在中国受了那么多的罪,人都有仁慈的一面,他不会把我怎么样。再说我已经不是处女,即使他们再把我卖了,也卖不出个好价钱。出于我们缅甸对死者的特别尊敬,我跟他们回去了。但是路上,他们给我吃了药,一种控制精神方面的药,掺在饮料中让我喝下去后,我就像一个梦游病患者,脖子上拴着一根无形的绳子,随着他们任意牵动。他们带着我翻越中缅边境,第二次来到这个鬼地方。后面的事儿就不说了,游汉碧根本没死,还活蹦乱跳的,他不但更加变态地侮辱我,他弟弟游汉庥也加了进来……”

    说着玛珊达便伏在范晓军肩头抽泣。范晓军一把抱住玛珊达,眼眶有了一些泪光。

    范晓军贴着玛珊达的耳边说:“既然把你带出来了,我就不会让你再回去,我也不能回去,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正说着,玛珊达突然挺直身子,耳朵支棱起来,说:“你听!好像是汽车的声音。”

    范晓军也听见了,远处隐隐传来汽车马达的轰鸣声。

    玛珊达说:“有汽车就有公路,而公路附近只有一条——史迪威公路,有很多拉木材的汽车,直接通往中国。”

    范晓军知道史迪威公路,这条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为了向华输送抗日物资而建立起来的运输线举世闻名。“史迪威公路”当时代表的是中华民族的一条生命线,既然是生命之路,它注定要用血肉之躯铺垫。范晓军这时没有准备献出自己的身躯,因此他没有为此发现而兴奋,他知道汽车的马达声很远,时而从山谷传来,时而湮没在崇山峻岭。声音的强弱不能代表远近,眼睛也不能准确判断,即使你能看见汽车,可要想走到公路说不定需要耗费一天一夜的时间。而一天一夜代表什么?代表游汉庥可以优哉游哉腾出时间追捕自己。

    范晓军说:“搭运木料的汽车去中国?唉,现在的司机哪有那么好心肠的?”

    是的,现在他们身无半文,想要贿赂司机搭车回中国,简直是天方夜谭。这些长年累月在这条线上跑的司机什么危险没见过?他们已经变成没有血肉的机器,任凭谁拦车,一律碾过,没一句废话,因为他们知道,在这条线上拦车的人几乎没一个好人,不是劫匪就是当地武装分子。

    森林中的温度陡然升高了,太阳开始火辣辣地蒸烤着森林,跟着饥饿便开始袭击他们,从昨晚到现在,一路奔波,他们的肚子早就空空如也。看来游汉庥说得对,给你三天,你也别想跑出这片森林。野兽都不行,何况人。他们进也不是,退也不行,想在这片遮天闭日瘴气疟疾无处不在的森林中生存一天都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并且现在是雨季,如果遇到洪水泛滥,根本无处藏身。而在这片森林里,除了少数狩猎的那嘎、克钦等原始部族外,大部分地区为无人区。

    范晓军的腿开始往外渗血。此前由于精神高度紧张,那条伤腿几乎不存在了,范晓军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双腿这么有力过,可是现在,它被疼痛惊醒了,颤抖着,萎缩着。

    无法再走一步。看来,逃无可逃,只能坐以待毙。

    远处的树梢惊起一群白冠噪鹛,它们呼朋引伴,呼啦啦向远处飞去。

    果然,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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