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一个主子。“上帝”这词已无意义,最好不要叫任何人不高兴。喏,咱们的道学家那么郑重其事,个个爱邻人和世上万物。总之,他们同基督教徒毫无差别,除了不上教堂。……对啦,有个人的自尊问题。他们不愿闹出丑闻来,他们自珍自爱。我就认识一位无神论小说家却每晚祷告。但这与事无妨:他在作品中对上帝可是宽大为怀!不知谁说过:这无异于鞭挞!我向一位自由思想的斗士说了实话,他不含恶意地将两臂高举,叹道:“这不是新闻,他们全都这样!”据称:咱们有八成作家,假如可以不署名,定会描写并敬重上帝。但由于他们互爱,故而署名;又由于相恨,故而谁也不敬重。但由于他们终究要判断,于是以提倡道德来弥补。总之,他们是讲道德的魔鬼崇拜者。真是奇特的时代!无怪乎当代思想混乱不堪:我有一位老友,当模范丈夫时是无神论者;与人通奸后却信起教来!
哼,一帮小滑头、丑角儿、伪君子!做得却令人感动!不用怀疑,他们个个如此,犯下弥天大罪也如此。不论是无神论、假虔诚,还是莫斯科人或波士顿人,祖祖辈辈全信基督教。但正因为没有“父道”了,就无章可循啦。人们自由了,所以得靠自己;可他们又特别不愿享受这自由,不愿被判决,于是就请人家惩罚他们,还发明了苛刻的章程。他们急急忙忙堆起火刑柴堆,用来取代教堂。照我说,都是萨伏纳罗拉式的人物。不过他们只相信罪过,从不信宽恕。他们想得到宽恕,这不在话下。宽恕,他们要的就是它。要得到它、被释放、自由自在,还有别的什么。因为他们也颇为多情,还要操办婚礼,须是美女壮汉,外加乐队伴奏。我不自作多情,所向往者无非身心俱备的全面之爱,日日夜夜搂在一起,享尽欢乐,斗志旺盛,连续五载,虽死亦甘,哈哈!
于是,既然未办婚礼,又没有不停地做爱,就只好狠心同权力皮鞭联姻了。要旨是删繁就简,按小儿的法子行事:一举一动无不预作安排,好人坏人一目了然……欲如此不必非是基督信徒,尽管我乐见此等信徒。不过走在巴黎的各座大桥上,吾省吾身:深知亦视“自由”为畏途。“主子万岁!”且莫论何等主子,总可行天意了。“圣父下凡……哦,我辈的带路人,亦庄亦谐的首领,可敬可爱的严师兼慈父……”总之,如各位目睹亲见:要旨在于放弃自由,并在自律自责之中臣服,紧跟精明能干有胜于己者。我辈尽为罪人之日,亦即民主到来之时。亲爱的老友,死是孤独之举,须先作些防备。死亡是孤独的,奴役却是集体的。人家也有利可图,且与我等平起平坐,此系要旨。最后是欢聚一堂,但得低头下跪。
这样,群居终日不是也很好么。我像群体,因此群体也应该像我。威胁、侮辱、警察监视乃是此种想象的标志。我遭人蔑视,常被追捕,横遭压制,这才显出英雄本色,符合我的天性。亲爱的,因是之故,在郑重其事欢呼自由之后,我悄然定夺将它立刻转交任意一人。我尽己所能在那“墨西哥城”教堂里传播宗教,恭请良民臣服,不惜争取奴役赋予的种种舒适,甚至将奴役说成真正的自由。
不过我也不傻,深知奴隶制度并非指日可待。它将是明日之福祉,如此而已。此前我须安于现状,并求得至少是权宜的解决方案。于是我当另行设法,把受审扩及众人,以缓自身压力。办法很快寻到。劳驾,请开窗,屋里实在太热。别开得太大,我也怕冷。我的想法简单有效。怎样把众人统统拉下水,好让我独自享用阳光、晒干贱躯?我是否应登上讲座,如一般伟哉壮哉的同代人,痛贬全人类?这太危险!某日某夜,讪笑或将不期而至。您判决他人,终会尝到反弹的滋味,深受其苦。试问如何是好?我发现,在主子及皮鞭尚未到来之时,我辈实应如哥白尼那样,利用反推理取胜。既然不能谴责他人而不即刻自审,那就应该痛骂自己,以确保有权审判他人。既然一切法官最终都将成为忏悔者,莫如逆向行驶,先以忏悔为职业,最终当上法官。听明白了吗?好。欲知详情,还得将在下怎样作业细细道来。
我先关掉律师事务所,告别巴黎,踏上旅途。我寻求以别名在他处落脚,该地应不乏机遇。这种地方比比皆是。但巧合、方便、天意将我捉弄,以及受苦受难之必然,皆促使我属意于某一水乡雾都,处处有水道,步步难走动,而万国游客却络绎不绝之地。我将事务所定址于水手住区的一处酒吧。港口的客人花样繁多。穷人不去豪华街区,但上等人毕生至少有一次(如君所见)落入声名狼藉的泥沼。我尤其瞩目于资产者,即迷途的资产者;缠上此类人物,我的功效倍增。我以高超的技艺,从他们身上发掘出微言大义。
我在“墨西哥城”服务社会已颇有时日。如您所亲睹,首先是尽其所能,常做公开忏悔。我劈头盖脸骂得自己一无是处。这不难做到,我目下颇能追忆往事。不过请留意,我不以污言秽语自辱,也从不捶胸顿足。决不如此。我随机应变,轻车熟路,讲究分寸,不乏点缀,视听众而调整,诱其自行发挥。我将自身经历与他人过失穿插叙说。我取彼此相似之处,共同经历的磨难,人人皆有的短处,以及时兴的风尚、炙手可热的明星,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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