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灌婴详细奏道,“匈奴单于率十万铁骑,进犯我河朔地区,杀我边民,掠我牲畜,劫我财物。边防兵力不敌,请求发兵救援。”
“这,陈武将军刚刚领五万军马南援长沙,北方又来告急,依太尉之见,当如何处置?”
“理应调集大军精兵驰援。”
“朕即准太尉调兵。”
“万岁,我朝可用之兵有限,且各郡之兵,平素少经战阵,只恐不是匈奴兵的对手。”
刘恒深思少顷:“我都城长安的北军、南军可算得精锐。”
“那是自然。”
“太尉即调北军、南军出征。”
“这如何使得。”灌婴坚决反对,“北军和南军是拱卫京师的禁卫军,关乎到长安的安危,决不可轻动。”
刘恒自有见解:“而今京城平安,二十万大军长期驻扎无所事事,空糜国家的钱粮,正该派上用场。”
“万岁,一旦长安有事,不及救援,岂非悔之晚矣。”
“朕个人安危事小,国家和百姓安全事大。匈奴猖獗,必须精兵对敌,北、南二军何苦在此赋闲。”刘恒作出决定,“北南军中各调八万人马,共十六万大军,由卫将军宋昌统领,北上抵御匈奴。”
“万岁,不怕京城空虚?”
“北抗匈奴正所用也,不然朕也要削减北、南二军。”刘恒晓谕灌婴,“明令宋昌,只要将匈奴赶出国境,切不可追击。”
“臣领旨。”灌婴退下。
俗话说吃惯的嘴,跑惯的腿。上次刘恒与张武微服出宫后,那种新鲜和刺激感还在不时撩拨着他。这阵子得闲,刘恒又让张武换上便服,和他出宫私访去了。
早春的长安,柳树业已返青,空气中有一种暖融融的气息。街衢上行人如织,谋生的手艺人比赛似的亮着叫卖的嗓子。
刘恒为这沸腾的生活所感染,恨不能一步跨过金水桥,融入那川流不息的人流中。
就在桥栏的南端,一个青壮汉子突然挡住了刘恒的去路:“万岁,草民有天大的冤枉!”
张武担心有人行刺,跨前一步将身护住文帝:“大胆,靠后。”
那汉子抛掉头上的草帽,露出本来面目,原来是小菊:“万岁,民女冤深似海。”她当着刘恒的面跪倒。
刘恒后退半步:“你如何认得朕?”
“上次民女卖唱,遇强梁周亚汉欺凌,得逢万岁搭救,有幸识得圣面,故而认得万岁。”
“你今却又有何冤屈?”
“民女状告还是周亚汉。”
“这却为何?”
“他在绛县修造绛侯府,无理强占叔父家的豆腐坊,家父与他论理,他竟让手下家丁将家父活活打死。”
“有这等事?”刘恒感到不可思议,“为了建造绛侯府,竟然将人活活打死,这简直太无法无天了。”
“万岁,民女这里还有绛县百姓的联名呈状。”小菊将状纸高举过顶,“周亚汉依仗是丞相公子,强行拆除民房二百三十多间,将十八人打成重伤,使五百余口无家可归。万岁,要为您的百姓做主啊!”
“为何不就近在绛县县衙告状?”
“万岁,那周亚汉强拆民房,便有县丞、县尉在一旁助威,那小小县令,又能将当朝丞相如何?”
“却也有理。”刘恒不觉伸手接下了状子。
“万岁为民做主,定然圣寿无疆。”小菊连连叩头。
刘恒吩咐:“且将民女安排在宫门内房等候,以待传讯。”
张武谏奏:“万岁乃一国之君,这区区小事也要亲理,岂不有失体统。况此案牵连周丞相,还是让她去长安府首告为是。”
“郎中令此言差矣,百姓如此重大冤枉,身为一国之主,焉能坐视不管。”刘恒自有主见,“正因为有关丞相,朕更当亲理。”
张武赶紧收回己见:“万岁英明,为臣愚钝。”
“宣周勃即刻进宫。”
“遵旨。”张武先将小菊做了安顿,再去相府传旨。
刘恒的私访也就作罢,他回宫的路上边走边想,周亚汉依仗权势如此胡作非为,本朝数不尽的皇亲国戚高官功臣,说不定还有多少周亚汉在欺压百姓。此案一定要从严惩处,以儆效尤。他暗暗下定了决心,决不姑息。
刘恒与扶保他登基的大功臣周勃之间的矛盾冲突,不可避免地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