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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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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

    “用不着动肝火嘛,这儿有县公安局长的证明,签字画押的,没个错。”

    “那是错判。”话一出口,我才感到这种辩解是多么无力。

    “我看这事用不着你我操心,可以提交省里去解决。”王德发又翻了一页。“还有……”

    “够了!”

    王德发合上小本,慢悠悠地从桌上的铁盒里拿了支烟,在手里捏松。“事到如今,没什么说的。我嘛,撤职、检查、开步走,还不是那套。您呢,倒也简单,山水画一退,再把放出笼的豹子关回去……”

    “什么意思?”

    “犯人哪。小窝头一啃,再呆上十四年,倒也图个清闲。”

    我的头嗡嗡直响。

    王德发吐了口浓烟,探过身子来。“咱们有话在先,这是关起门来说话,哪说哪了,拿我这小民百姓的开刀,不是杀鸡给猴看?抬眼往上瞧瞧吧,谁也不是干净人。林主任,你也替我想想,你我都挂个主任的头衔,你每月拿二百多,我一百还朝里拐,老婆孩子一大堆,家里老人也眼巴巴地瞅着。人心都是肉长的。乍从部队下来,我也转不过这个弯儿……俗话说,只见鱼喝水,不见鳃里漏,按商业名词叫作‘正常损耗’,我有个战友老爱用这词儿。前不久,我把他介绍给你们那位小张了……”

    杨讯

    我踏上台阶,迎面碰上出来晾衣服的陈姨。“林伯伯在吗?”

    “快去吧,老头子正在书房等你。”

    “媛媛呢?”

    “这阵子跟丢了魂似的,一天到晚不着家。”

    我推开书房的门,林伯伯两手交叠在胸前,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坐吧。”他说,依然保持原状。

    我在他对面的一张藤椅上坐下来。

    “外面热吗?”

    “有点闷。”

    “把风扇打开。”

    我打开墙角的落地式风扇,又回到原处坐下。寂静。似乎由于风扇均匀的声响。我们都找到了沉默的借口。

    “你喜欢客厅里的那幅画吗?”他突然问。

    “我不懂画。”

    “那是抗美援朝期间,一个本地资本家捐献的,估价三万五千元。”

    “怎么到您手里的?”

    “小讯,讲讲你的监狱生活吧。”

    “没什么可讲的,很单调。”

    “像你这样的很多吗?”

    “有一批从北京转来的政治犯,大部分是干部和知识分子,有些年轻人。”

    “罪名?”

    “五花八门,有的仅仅因为一句话。”

    “判几年?”

    “死刑。”

    他没有吭声。

    “监狱是社会的缩影。”

    “别扯到一起,那是两回事。好了,不谈这些。”他坐了起来,目光转向窗外。“小讯,你爱上了一位姑娘?”

    “这您早知道了。”

    “她叫什么名字?”

    “肖凌。”

    “人怎么样?”

    “不错。”

    “这个不错包括什么?家庭、思想、表现……”

    “你问的是人怎么样,并没问是否符合党员标准。”

    “人的概念不是抽象的。”

    “对,我同意,您找我来,就为这件事?”

    “随便聊聊嘛。”他站起来,走到书柜之间的小桌前,握着玻璃瓶颈,倒了一杯凉开水。“年青人,容易一时冲动……”

    “我们认识一年了。”

    “可你们今后还要生活几十年。”他放下杯子。背手踱了几步。“小讯,你到底了解她吗?”

    “当然。”

    “了解什么?”

    “内在价值。”

    他作了个嘲弄的手势。“我头一回听说。”

    “是的。只有那些家庭条件之类的陈词滥调才会被人们重复千百次。”

    “我反对一定要门当户对。”

    “只是口头上?”

    “看来在今天这个世界上,一个人要想说服另一个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也许。”

    他站在窗前,伸出手指摸了摸窗台上的尘土,叹了口气。“那好吧,你去看看桌上的材料。”

    我坐在写字台前,打开那份早已摆好的材料。风扇嗡嗡地响着。我感到浑身发冷,似乎屋里的空气正慢慢地冻结起来。

    “就这些?”我合上材料,问。

    “你还要什么?”

    我陡地站起来,转身盯着他。“不是我要什么,而是您!”

    “冷静点,小讯。”

    “请问,您有什么权利这样做?”

    他继续踱着步子。

    “您的好奇心实在令人可笑……”

    他站住了。“这不是好奇心。”

    “是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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