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阿隆索很客气地接待他,这个上了点儿年纪的文人凭他的机智、愉快的情绪以及他讲的过去流浪艺人的艰难困苦的故事,立刻赢得了戏班子里的人们的欢心。阿隆索同意让他去看一次他们的排演,第二天他去了。
他对卡塔丽娜自然的吐词、生动的手势和优雅的动作大为震惊。阿隆索教导有方。她有善于辨别音韵的耳朵,又有悦耳的嗓音。她能表现喜怒哀乐。她有真诚,有力量。她能在三年里把演戏的技巧学得这样完美,实在惊人。她似乎根本不会念出一个错误的字音。她的天资、她练就的技巧以及从经验中学来的自制力,都被她绝顶的美貌奇妙地加强了。
一排演完毕,多明戈吻了吻她的双颊。
“我最亲爱的,你演得很出色,非常接近你自己所想象的。”
她张开双臂抱住他的头颈。
“哦,舅舅,舅舅,我小时候,我们经常朗诵洛佩·德·维加的剧本中的那些片断,当时谁料想得到有一天人们会争先恐后地进剧场来看我演戏呢?而且你还只看见我排演呢。等着瞧我在广大观众面前正式演出吧。”
迭戈演耶稣心爱的门徒约翰,那是个小角色。他外形很美,可惜没有神采。多明戈找到一个机会,问阿隆索觉得迭戈怎么样。
“他外貌很出色,可是他决计成不了好演员。我给他演戏,只是为了讨好丽娜。但愿男演员和女演员都不要成为夫妻!这真叫当经理的为难透顶。”
这番话并没有使多明戈放弃劝说卡塔丽娜和迭戈放下心来,尽管离开阿隆索,自己到马德里去组班子。在他和他们在一起的二十四个小时中,他发现卡塔丽娜头脑清醒,他坚信她决不会拿自己的成功去冒险,让迭戈去演他没法演好的角色。他觉得她一定有这样那样的办法,会做到双方彼此满意。
但是多明戈相当吃力地从罗德里格斯堡赶到塞戈维亚来,并不光是为了要看看他的外甥女和她丈夫,他还想拜访他那个老朋友布拉斯科·德·巴莱罗。他很想知道他身居主教的高位情况如何。因此,在卡塔丽娜和迭戈忙于排练的随后那几天里,他在城里到处闲荡,凭他天生的和蔼可亲和善于交际,七搭八搭地结识了好多人。从他们那里,他了解到广大民众是很敬重他们的主教的。他的虔诚和刻苦俭朴的生活给他们的印象极为深刻。罗德里格斯堡发生奇迹的新闻传到他们耳朵里,使他们不胜惊异并敬畏。
不过多明戈也了解到他引起了教士会和本城的教士们的仇视。主教看到他们生活放浪和许多人疏于宗教职责,大不以为然。他热忱有余而谨慎不足地发动了一场热烈的改革运动。他对那些不肯改过自新的人毫不留情,而且和他在巴伦西亚时一样,决不看人行事。教士们除了少数几个之外都痛恨他这极端的严格,千方百计地暗中阻挠他的活动。有些大胆的竟然公然对抗,其余的满足于消极抵抗。民众拥护他那以身作则的严格纪律,全力以赴地支持他。结果一桩桩不幸事件发生了,当局不得不进行干涉。他带给这城市的不是和平而是一把剑。
多明戈是在圣周初到达塞戈维亚的,他知道在这段时间里主教忙于工作,不会有工夫接见他,所以直到第二个星期的星期二才到主教邸宅去。那是一幢花岗石门面的雄伟而庄严的建筑物。多明戈把名片交给门房,等了一会儿,被带领着走上一道石头砌的楼梯,穿过一间间冷冰冰的高大的房间,里面没有多少家具,墙上挂着一些灰暗的宗教题材的油画。但是最后领他进去的那个房间只有修道的密室那么大小。仅有的家具就是一张写字台和两张高背椅子。墙上挂的是多明我会的黑色十字架。主教站起身来,对多明戈伸出双臂,热烈地拥抱他。
“我还以为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兄弟,”他说,口气亲热而真挚得使多明戈十分惊奇,“你怎么会到本城来的?”
“我是个坐立不定的人。我喜欢流浪。”
主教同过去一样穿着他那修会的服装。他老了,瘦骨嶙峋,脸上添了皱纹,形容憔悴,两眼失去了原有的火一般的光芒。可是尽管带着这些衰颓的迹象,他却另有了一种亮堂的神色,多明戈看出了这种神态变化,但是说不出所以然来;而且,他不知为什么竟联想起夏天的太阳经过长长的一天之后的余晖。
主教请他坐下来。
“你来这里有多久了,多明戈?”
“一个星期。”
“可你一直等到现在才来看我?这可不好啊。”
“我不想在这以前来打扰你,不过我看见你已不止一次了。先是在圣周游行中,后来在耶稣受难日、复活节和看戏的那天,都是在大教堂里。”
“我对他们在天主的殿堂里演出戏剧感到震惊。在西班牙的其他城市中,逢到宗教节日是在广场上演戏的。我并不反对演戏,因为这些戏对民众有教育作用,但是阿拉贡地区的古老风俗牢不可破,我虽然反对,教士会还是坚持自古以来的做法,要在大教堂里演出。我只因职责所在,才出席观看的。”
“那个剧本是对神虔敬的,亲爱的布拉斯科;里面没有触犯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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