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约定的时间,主教由两名秘书陪着,走进这座装修得富丽堂皇的教堂。卡塔丽娜和一名修女在圣母小教堂里等着。她支着拐杖站在那里,当主教露面时,那修女碰碰她的胳臂,她赶紧跪下。主教扶住了她,不让她下跪。
“你去好了。”他对那修女说。等她走了,他转向两名秘书。“你们也退下,不过要待在近处。我要单独跟这女孩子谈谈。”
他们悄悄地退了出去。主教看着他们走。他知道他们好奇,而他可不希望他们听到他说的话。然后他好好打量了一会儿这个跛脚姑娘。他有一颗仁慈的心,看到别人的苦难、贫困或者残疾就心痛。她微微打着战,脸色像死灰一般。
“不要害怕,孩子,”他柔和地说,“你只要说实话,一点儿不用怕。”
她的模样很纯朴,很天真。他看她面孔长得分外漂亮,但是心中毫无反应,简直跟看到一匹马是杂色的或是灰色的一样。
他先问她的身世。她起先回答时羞羞答答的,随着一个个问题钉着要她回答,她越讲越自信了。她声音轻柔而动听,她表达得很准确。她把一生简单的经历讲给他听。那是任何穷姑娘的千篇一律的经历,不外乎劳苦的工作、无害的戏耍、上教堂和谈恋爱;可是她讲得那么自然,那么坦率,主教听了颇为感动。他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女孩子会捏造出什么来抬高自己。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显得谦恭自卑。
接着,她对他讲她遇到的不幸事故,讲她的腿怎样瘫痪了,讲她那心爱的、即将和她结婚的裁缝的儿子迭戈怎样抛弃了她。
“我不怪他,”她说,“主教大人也许不晓得穷人生活艰苦,没有人愿意娶一个不能为他干活的妻子。”
主教脸上霎地闪过一抹温柔的微笑,这是他那憔悴的脸容能发出的最温柔的微笑了。
“你如何学会说得这样有条理、这样顺耳的,我的孩子?”他问。
“是我舅舅多明戈·佩雷斯教我念书和写字的。他为我费尽了心血。他待我简直像是我的父亲。”
“过去我认识他。”
卡塔丽娜知道她舅舅名声不好,怕提到了他会在这圣人的心目中产生对她不大有利的影响。沉默了一会儿,她一时以为他要结束这次谈话了。
“现在用你自己的话,把你告诉你母亲的那桩事讲给我听。”他说,眼睛牢牢地盯着她。
她踌躇了,使他想起她的忏悔神父是不准她讲的。他严肃地对她说,他有权推翻忏悔神父的禁令。
于是她把告诉她母亲的那一番话一字不错地重复了一遍。她对他说,她当时正坐在石阶上哭泣,因为全城的人都兴高采烈,而她却孤单单的,心里很难过,这时有个女人从教堂.lib.里走出来,跟她说话,说的是主教大人有本领治好她的残废,随后在她眼前消失了,这时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女人就是圣母本人。
她讲完了,静默了好一会儿。主教给打动了,但同时又犹豫不决而心烦意乱。这姑娘不是骗子,这一点他是深信不疑的,因为她的坦率和她的真诚是毫无疑问的。这也不可能是一场梦,因为她听到了他和他弟弟进城时的钟声、鼓声和喇叭声,就在那时候她正跟一个当时她没有理由认为是个普通人的女人在说话。再说,在这姑娘对圣母掏出她小小的可怜的心,祈求圣母从苦难中拯救她的时候,撒旦哪来假扮圣母的本事呢?她是个虔诚的好姑娘,没有一点儿装腔作势的样子。曾经有人祈祷了得到过好结果,有人领受过圣恩,有人的疾病得到了治愈。他要是因为畏惧而拒绝做看来是他职责所在的事,岂不要犯失职的大罪吗?
“出现奇迹,”他喃喃自语道,“出现奇迹吧。”
他走前一两步,来到祭台跟前,上面供着尊圣母像,身披全部用金线缝纫的蓝色丝绒大氅,头戴金冠。他跪下祈求指示。他热切地祷告着,但他的心田干枯了,他觉得黑夜.笼罩着他的灵魂。他终于哀叹一声,站立起来,张开双臂祈求着,无可奈何的目光注视着圣母那双慈祥的眼睛。
突然间卡塔丽娜发出轻轻一声惊叫。那两名退避在门外的当秘书的修士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却听得见其他声音。他们听到这声惊叫,连忙像兔子窜进地洞般敏捷地直冲进来,但他们看到的景象使他们的脚钉在地面上了。他们一声不响。他们张口结舌地站着,仿佛他们跟罗得的妻子一样变成了盐柱。
原来塞戈维亚教区堂布拉斯科·德·巴莱罗主教正在缓慢地往空中上升,慢得好比油在稍有一丝倾斜的木板上往下流动。他的上升有如涨潮时河水上升一样,平稳而微细得几乎看不出来。主教徐徐上升,直升到与祭台上的圣母像一样高低,一时停留在空中,完全像一头展翅不动的雄鹰。
两名修士中的一个怕他坠落下来,做好准备冲上前去托住他的姿势,但是另一名修士安东尼奥神父却拖住了他。主教徐徐地、缓缓地、几乎叫人不知不觉地降落下来,直到脚跟重新踏在祭台前的大理石地面上。
他放下双臂,转过身来。两名修士奔上前去,双膝跪下,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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