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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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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时代的民间传说
你不起,忍耐些吧,求你了。若是真喜欢我的话,是可以忍耐的吧?”

    “给她这么一说,只能尊重她了。”他对我说,“那是生存方式问题,没办法死求活磨。我本身倒不怎么拿处女不处女当回事,即使结婚对象不是处女,我想我也不会怎么介意。我既不是观点激进分子,又不是想入非非的浪漫派,可也并非什么因循守旧,只是讲究现实而已。处女也罢非处女也罢,对于我算不上重要的现实性问题,重要的是一男一女能真真正正相互理解,我是这样想的。但终归是我的看法,不能强加于人。她有她描绘的人生场景。所以我忍耐了,一直把手伸到她衣服下面弄来弄去。大体怎么回事你明白吧?”

    我说大致明白。我也有些记忆。

    他红了下脸,淡淡一笑。

    “那样也并不坏。问题是如果那样止步不前,我就永远都不能得到彻底休整。对我来说,那不过是悬在半空中的东西。而我需要的是毫不遮掩地同她融为一体:拥有和被拥有。想得到这样的证明。当然性欲也是有的,但不光是性欲。我说的是肉体上的一体感。出生以来我还一次都没体验过这种一体感。我总是孤单单的,而且总在某种围栏中战战兢兢。我想解放自己,觉得只有解放自己才能发现过去看上去模模糊糊的自身的本来面目,觉得只有通过同她彻底结为一体才能拆除一直限制自己的围栏。”

    “但是没成?”我问。

    “嗯,没成。”他定定地注视了一会炉膛里燃烧的柴,眼神出奇地呆滞。“直到最后都没成。”他说。

    他也认真考虑过和她结婚,并果断地提了出来:“大学毕业咱们就结婚,毫无问题,婚约当然提前办。”她默默地盯视了一会他的脸,随后漾出微笑,笑脸真是灿烂无比,显然对他的提议感到欢喜。但那微笑同时也带有几许凄寂,又显得临阵有余,仿佛一个谙于世故之人在听取毛头小伙子不成熟的所谓正论,至少当时他是这样感受的。“跟你说,那不行的。我不能跟你结婚。我要跟年长几岁的人结婚,你要跟年小几岁的人结婚的,这是世间的一般潮流。女人比男的成熟早,要早老化的。你还不大懂得世间是怎么回事。就算我们大学毕业马上结婚,也肯定顺利不了。我们肯定不能长此以往。当然我喜欢你,除了你,生来我还没喜欢过别人,但那和这是两码事(那和这是两码事成了她的口头禅)。我们现在是高中生,还受到种种样样的保护,但外面世界不是这样的,广大得多,现实得多,我们要做好准备才行。”

    他觉得他可以理解她说的意思。和同代人相比,他也同样是个想法现实得多的人。若在别的场合作为概论来听,他也可能予以赞同。可是这并非概论,事关他本身。

    “我想不通,”他说,“我非常爱你,想和你结合在一起。这是明摆着的事,对我至关重要。即使含有同现实不符的部分,坦率说来,我认为也不是大不了的问题。我就是这样喜欢你、爱你。”

    她再次摇头,像是表示无奈,然后抚摸他的头发。“关于爱我们知道什么呢,”她说,“我们的爱还没接受任何考验,我们还没履行任何责任,我们还是孩子啊,无论我还是你。”

    他无言以对,只是一阵悲哀,悲哀自己无法冲破四周的围栏。直到刚才他还以为那围栏是保护自己的,然而它此刻在阻碍他的进程。他感到软弱无力。自己还能做什么呢?他想,恐怕要永远关在这坚不可摧的围栏里,在里面虚度年华。

    结果,这种关系两人一直保持到高中毕业。在图书馆碰头,一块儿用功,穿着衣服爱抚。看上去她对两人关系的不健全性丝毫不以为意,或者不如说似乎在赏玩这种不健全性。身边的人也深以为两人的青春铺满阳光。美加净先生和美加净小姐。困惑和怅惘始终藏在他一个人心里。

    一九六七年春他考取东大,她进入神户一所有档次的女子大学。作为女大诚然一流,但以她的成绩,这一选择略嫌不足。只要她愿意,进东大都不在话下。但她没有报考,认为没必要。“我不是特想学习,又不想进大藏省。我是女孩子,和你不同。你是要一路向上的,可我往后四年想轻松轻松,喏,就是想喘口气。结婚后就什么都干不成了,是吧?”

    这点很让他失望。他本想一起去东京重新磨合两人的关系。也这样说了:去东京上大学。但她还是摇头。

    大学一年级暑假他返回神户,每天同她幽会(我就是这年暑假在开车培训站碰上他的)。两人坐她开的车去了好些地方,和过去一样相互爱抚,但他不能不意识到两人之间已开始出现某种变化,现实的空气已开始悄无声息地涌入其间。

    也不是说有什么具体的戏剧性变化,或者莫如说太缺乏变化了。她说话的方式、衣装的样式、话题的选择、这方面的见解——同过去几乎一模一样,但感觉上他好像已经无法如以前那样融入那个天地了。有什么不对头,就像在一点点失去振幅的过程中犹然持续的重复行为。其本身并不坏,但方向把握不住。

    大概是自己变了吧,他想。

    他在东京的生活是孤独的。大学里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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