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打电话用家里的打啊。”
母亲在背后跟我说。我没有回头,只挥手说了声“不用啦”,然后尽快远离了她。
在走出玄关时,洋室里传出了钢琴的声音。大概是淳史在弹钢琴吧。
据说淳史过世的父亲很有音乐天分,以调校钢琴为职业。这件事虽然闪过我的脑袋,但我现在为了自己的职业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
因为一直没有信儿,所以我其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面试结果果然如我所料。基本上我从来就没有通过过这种面试,我的手气也都一直很差。
“没事没事,不用那么在意啦。”
电话那头的学弟反而在鼓励我,随后挂了电话。我靠坐在姐姐家那台大车旁,又拿出了一根香烟。今天特别想抽烟。我原本的计划,是要在大哥的忌日前找到工作,然后再三个人一起来这里的。可这样下去,我都开始怀疑自己能否在过年前找到工作了。经过家门口的一对老夫妇看到我,和我打了招呼。我也向他们回礼,但我完全认不出他们是谁。“那是老师家的少爷啊。”过了一会儿,我隐约听到老妇人的声音传来。
我悠闲地放松了一段时间。从家里传来的钢琴声不知何时静下来了。也不能老是这么蹲在玄关外,我无奈地站起来打开玄关门,然后通过诊室的门缝窥见了父亲和淳史的身影。不知道是淳史自己进去的,还是父亲叫他进去的,他们像是医生和病人似的对坐着。我悄悄地走到诊室门前。父亲坐在气派的黑色皮椅上,握着坐在诊疗床上的淳史的双手。
“看起来很灵巧啊。”我听到父亲这么说。那声音充满了我平时不曾听到的温柔。
“医生很不错的,是个非常值得你付出的行业。”
父亲眯着眼,抱着淳史的肩膀。我像淳史那么大的时候,就在这个诊室里,他也曾对我说过同样的话。当我又听到这句话时,不知为何突然怒从中来。我站在门口静静地推开门。门板吱呀作响,淳史抬头看向我。
“去那边玩儿。”
我尽量冷静地说。淳史下了诊床,只用眼神很不好意思地跟父亲表示歉意,然后经过我旁边,发出“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回起居室去了。
确认淳史的身影在走廊的转角消失后,我重新看向父亲。
“请你不要向他灌输一些奇怪的观念好吗?”
听了这句话,父亲背向我,拿起了桌上的茶杯。
“我才不会让他当医生的。”
我强调道。
父亲回过头。
“反正我也没法再等二十年了。”
我感觉无法成为医生的自己又被责怪了一次。
“这话是什么意思……”
父亲用和看淳史时截然不同的锐利眼神看着我。
“我又不是在说你。”
我不禁愣了一下。每次进到这诊室来都会这样,总会在不知不觉间紧张过头。
“不用说我也知道……”
原本是来抱怨的,却反而被责难。我带着无法释怀的心情走出了诊室。
到了走廊,听到母亲和姐姐的笑声从厨房传来,正在说某人的八卦。看来只有她们两个人在厨房。我去了楼梯下面的洋室,也没找到由香里。于是我拉开放着我们行李的姐姐房间的纸门,看到她在那里。她瞥了我一下,视线随即又落回自己的脚尖,用泄了气的声音说:“我休息一下。”
“没关系,你先歇着吧。面对我爸妈,你应该也累了吧。”
由香里没说话。她两腿伸直,背靠在门柱上,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脚趾。我在她脚尖前坐下。虽然从回到家算起只过了四个钟头,但感觉已经好久没有两个人独处了。我想把手放在她腿上,但听到姐姐她们的笑声,又作罢。
外头传来隔壁公寓拍打棉被的声音。可能是有小孩子帮忙,在一阵杂乱的拍打声后,传来了扎实有力的拍打声,听来悦耳。
“刚刚那通电话啊……”我开口说。
“他说,现在的确是没有空缺。”
“哦哦,你是说那个‘世田谷的美术馆’?”
她呛了我一句。
“亏你扯得出来……”
果然她还在气我吃饭时撒的谎。
“没办法啊,都已经说到那份上了。”
就算我老实说了也不会有任何好处,只会让父亲瞧不起我,让母亲多叹几口气。
“已经被传成夏加尔了哦。”
“什么?”我看着她。
“你现在在修复的油画啊。”
“夏加尔?”我忍不住大声说。
母亲一定又没有好好听人说话,而是自己一厢情愿地乱想。她以前就常这样。实际上,我在油画修复工作室工作时,接的活大部分是某校校长或某人祖父的肖像画,抑或是还没有外面的箱子值钱的卷轴之类的。即便如此,当我清洁被灰尘和油垢污染的画,使它恢复原来鲜艳的色彩时,我的心里总是很舒畅。我也喜欢凭着笔触或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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