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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之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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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力禁鸦片的没想到十多年来居然自己天天在吃鸦片

    那么只有一点,葆庚是想在我的面前炫耀他这些年的高官厚禄,炫耀他的蒙恩加三级致仕。而且还要翻案:他当时没有错。“真学问”三个字,不是分明指责我当时只凭书生意气而缺乏真学问吗?

    好个贪官污吏葆庚!他既敢这样肆无忌惮地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把他叫来,好好地训斥一顿。张之洞正要大根把这话告诉送信的人,转念一想,又觉得大没意思:是谁使得他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是谁使得他敢于否定自己的罪行,秋后算账?还不是朝廷吗?还不是有一批居高位掌重权的人和他站在一边吗?张之洞又想起刚到武昌不久,便收到曾国荃寄来的由王定安写的《湘军记》。在序言里,曾国荃竟然无视事实,颠倒黑白,称王定安为异才,只因命运不好而仕途不顺。当时他真想和这个横蛮不讲理的曾老九打一番官司,只是那时正在筹建铁厂,忙得不可开交,实在分不出这份心来才作罢。许多正派清廉的人受压遭屈,痛苦一生,却有更多像葆庚、王定安这样的宵小之徒,偏偏左右逢源,快乐享受一辈子,说不定还要在史册上留下一个美名。这天道人世,难道真的原本就不公不平吗?

    张之洞很有些心灰起来,吩咐大根:“你告诉送信的人,我近来身体不适,见面一事,以后再说吧!”

    大根心里有气说:“四叔,让他来,您教训他一顿,杀一杀这个老东西的威风!”

    张之洞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平生有三不争:一不与俗人争利,二不与文士争名,三不与无谓争闲气。我犯不着与葆庚这种无谓人争闲气,弄得自己不舒服。”

    就在张之洞进京后事事不顺,心情抑郁时,武昌城又给他传来一件极不幸的消息:佩玉永远离开了他和孩子们,撒手走了。

    得到噩耗后,张之洞老泪纵横,一连几天都沉浸在悲哀之中。

    自从光绪十年佩玉过门来,陪伴他至今已是二十三年了。二十三年间,佩玉为他生下两个儿子,为他操持家政,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奉献了一个女人的全部生命。离开武昌时,佩玉虽已病重,但还只有五十一二岁,张之洞没有想到她会先他而去,只是嘱咐她好好养病,病好后再进京。仁侃虽已跟着他北上,拟于明年与王懿荣的侄女完婚,但还有仁实在家陪着。另外,念扔准儿夫妇都近在咫尺,随时可以照应。张之洞对佩玉留在武昌是放得心的。原指望她明年春暖时来京师,参加儿子的婚礼,不料竟然看不到儿子大喜这一天了!

    张之洞悲痛的心情中更多的是愧疚。在准儿未嫁、环儿未过门的那八九年的日子里,张之洞尽管忙碌,很少有缱绻缠绵、两情相依的时候,但心里还是有佩玉的。有时,他也会叫佩玉给他弹上一曲,在她优美的琴声中感受到家庭的温馨和佩玉对他的情爱。有时,他也会和佩玉兴致浓郁地谈些家常琐事,回忆太原、广州时的往事。在絮絮叨叨的对话中,感受到夫妻真情的可贵和世俗生活的乐趣。后来,环儿过了门,大大地分去了他对佩玉的爱恋。再后来,他一天天的衰老,又加之洋务局厂的诸多不顺,佩玉虽仍给他操持家政,但他的心中却对她渐渐地淡薄了,有时甚至不会感觉到她的存在。

    张之洞知道,最后使佩玉生下大病并一病不起的则是因为织布局事件。

    由李满库而引带出的织布局事件,给张之洞很大的打击。事情后来的处理虽说还算满意,但张之洞却一直将织布局事件视为他洋务事业的一大污点。他恨李满库不争气,给他丢脸,这种恼怒也自然迁到佩玉的头上。佩玉为此忍气吞声。她没有在丈夫面前为弟弟辩护过半句,背地里常常以泪洗面。就这样,她终于落下病根。张之洞也知道佩玉是无辜的。自己心绪平和的时候也会去劝慰她,但越这样,佩玉越会深感愧疚,终于由自怨自艾而自害自戕!

    张之洞猛然想到,像佩玉这样善良而懦弱的才女,其实是不应该嫁到官家,尤其不应该嫁一个像他这样以功名事业为生命的大官丈夫的。倘若佩玉嫁一个与她志趣相投的男人,夫唱妇随,琴瑟和谐,或许没有地位,也或许一辈子清贫,但夫妻之间以沫相濡,互为依伴,内心是充实的、甜美的,不会再有别的女人进门来分出丈夫的爱,也不会因为拥有权势而导致意外的不幸。

    娶佩玉的时候,张之洞对将给佩玉带来幸福是充满着绝对信心的。回头来看,二十多年间,佩玉跟着他,却并没有得到多少幸福。

    回想过去做闲官的时候,他与石夫人、王夫人之间也曾有过很恩爱的夫妻情意,做督抚以后,一年到头,有操不尽的心、做不完的事,家庭情趣的确少了很多。难道说,权与情就一定互不相容吗?难道说,追求功名事业就必须要牺牲爱情和亲情吗?

    张之洞真想回武昌去,亲自祭奠一下佩玉,在佩玉的灵前诉说这些年的苦衷。但是,他一个堂堂相国,一个军机大臣,能为妾姨的死而离京离职吗?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他叫仁侃立即赶到武昌去,主持母亲的丧事。又特为让仁侃转告准儿,要准儿在佩玉的灵前代他奏一曲(幽涧泉》,算是他为佩玉送行。然后再把当年吴秋衣赠的桐木所制的那把“山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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