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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之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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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张之万对堂弟说:做官是有诀窍的
  “老哥!”张之洞热烈地喊了一声,快步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向堂兄鞠了一躬。

    “不要行礼,不要行礼!”张之万扶着堂弟,满是笑容的眼睛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十多年没有见面,你也是中年人了,身子骨还好吧!”

    “托老哥的福,身子骨好着哩!”

    张之洞注视着暌违良久的堂兄:老是比先前老多了,但七十岁的人了,能这般精神爽朗,身板健旺,也真的不容易。他笑着说:“老哥,从你说话的声音听来,底气比我还足哩!”

    “哈哈哈!”张之万大声笑起来,说,“进来坐吧!”

    张之洞随着堂兄进了客厅。这里摆着一色新制的梨木家具,黑红色的油漆闪闪发亮,茶几上放着太湖石盆景,墙壁上悬挂着郑板桥、刘镛等人的字画。整个客厅显得高雅脱俗。刚落座,便有衣着鲜丽的小厮进来沏茶上糕点,安排好后,再悄悄地退出。

    “我是大前天下午进的京,”张之万端起雪白细胎起青花的宫廷用瓷碗,浅浅地吮了一口茶,说,“醇王府里便派人在此等候了,故而前天便去拜谒醇王。深夜回贤良寺时,才知道钟王府里的人已在此等候两个时辰了,于是昨天又去拜谒钟王。正在为没有空去通知贤弟而发愁,恰好昨夜大根来了。我于是今天谢绝别的邀请,特请贤弟来此叙谈叙谈。家里都还好吗?”

    张之万的这份亲热,令张之洞感激,忙答:“都好,都好!能在醇王、钟王之后我们兄弟就见面,也真是老哥的特别安排了。”

    说话间,张之洞见堂兄一身布袍布履,知他拜会二王时都未脱守制之服,更对这位严守礼仪的堂兄倍添敬意,说:“大伯母仙逝,我也未能回南皮磕头祭奠,心中实未能安。”

    张之万戚然说:“你远在京师,自然不能回去。古稀孝子送九秩老母,无论生者还是逝者,都已无遗憾了。”

    张之洞点头说:“大伯母福大寿大,不仅是我们张氏家族的母仪,且足以表率乡邦,垂范后昆。”

    张之万说:“老母临终时,格外挂牵在外边做官的你和滋轩。说为国家办事不容易,要你们两郎舅自己多多保重。滋轩近来如何?他很长时间没有给我来信了。”

    滋轩是张之洞三姐夫鹿传霖的表字。张之洞有六兄弟八姐妹,鹿传霖是他的三姐夫。

    鹿传霖是直隶定兴人。父亲鹿丕宗在贵州都匀府做知府时,张之洞的父亲正在兴义府做知府,二人既是同乡,又同为一郡之守,故成为好友,进而结为儿女亲家。那一年苗民闹事,攻破都匀,鹿丕宗夫妇同时被杀。二十岁的举人鹿传霖冲出城外,搬来官兵,收复都匀,由此声名大震。后来,鹿传霖投奔正在安徽与捻军作战的钦差大臣胜保。同治元年考中进士,选为庶吉士,散馆后没有留翰林院,而是改放广西知县。这种资历有个名称,叫做老虎班。

    原来,通常的进士放知县,需要等候一段时期,待有缺出之后,才能补缺成为正式的县令。庶吉士散馆改放地方,不须等候,立马上任。这就叫“老虎班”。虎为百兽之王,兽类都怕它让它,庶吉士下来的县令,候补的进士们都得让它,就像百兽让虎一样。这可能就是“老虎班”一词的来历。

    鹿传霖有着一般书生所没有的胆气,又有军旅生涯的经历,故而在平息地方骚乱,维持社会秩序方面,便远不是通常的县令所可比拟的。这些年来战乱频仍,各地均不太平,正是鹿传霖施展才干的好时机。于是,他便因此步步高升,官运亨通,由县令而知府而道员,去年又升为福建按察使,已做到负责一省刑名治安的高级官员了。比起这个能干的姐夫来,只小两岁晚一年通籍的舅子,便要显得迁升慢了。在仕途上,功成名就的堂兄和干练通达的姐夫,常常是张之洞的鞭策。

    “上个月收到滋轩的一封信。他在福建过得很好,家眷也都平安,年底第二个媳妇将过门。”

    张之洞正想问一问几个住在南皮的远亲的近况,桑先生走了进来,对张之万说:“青帅,酒菜已在清风轩里摆好了。”

    “好。”张之万起身,对堂弟说,“香涛,我们过去吃饭。”

    走进清风轩,只见古雅的八仙桌上只摆着两双筷子。张之万指着仅有的两张靠背椅说:“今天这顿饭只有我们兄弟俩,我们慢慢地边吃边聊。”

    张之洞正要将东乡的事情好好跟堂兄说一说,又要细细地打听一下堂兄和醇王的这次不寻常的会晤,如此安排真是太好了。

    兄弟俩坐定,喝了一口酒后,张之洞问:“老哥,这位桑先生是个什么人?是跟你从南皮进京的,还是本就住在京师?”

    张之万摇摇头:“既不是从南皮跟我来的,也不是住在京师的,他是应我的邀请,昨天从隐居地燕山脚下古北口来贤良寺与我相见的。”

    隐居、燕山、古北口,与机警、干练、洒脱交织在一起,立即在张之洞的脑子里组成了一幅奇异的图景。他对这位桑先生有着一股少有的浓厚兴趣。

    “这是个什么人,您一进京,便把他从隐居地召来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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