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此今日治蜀之第一计也。孙定扬逼民于绝路,李有恒滥杀至无辜,彼辈不独为蜀民之罪人,实为朝廷之罪人。从来坏圣君之英名,毁大业之根基者,皆孙、李等乱政残民之蛀虫也。此辈不诛,民心何能得安宁,国家何能至大治,朝廷何能树威仪,上天何能降平安?
“好,就这样定稿!”
张之洞为自己拟的这几句文字兴奋起来,将笔一扔,霍然站起。杨锐正在屏息静气地誊抄,被张之洞这一声高叫所惊动,知道老师又得绝妙之句,忙过来先睹为快。
“香师,有您这几句,孙定扬、李有恒不上断头台,怕连太后都不会答应了。”
杨锐说完,捧起这份奏稿,又大声朗诵一遍,由衷佩服不已。
“不仅要借他们头来为蜀中父老出一口气,还要借他们的头来整一整天下的吏治!”望着夜色深沉的窗外,张之洞坚定地说。
“香师,快四更天了,您去歇息吧,我来抄,天亮之前可以抄好。如果您满意的话,上午即可拜发。”
到底是二十刚出头的小伙子,杨锐一丝倦意都没有,反倒被为民请命的崇高情感所激励,情绪越发高昂了。
“叔峤,你以为这三道奏章上去,东乡冤案就一定会昭雪,孙定扬、李有恒就一定会被砍头吗?”
张之洞目光凝重地望着面色红润的年轻士子。
“有您这三道奏章上去,再有几个人配合吁恳,事情一定会办成的。”杨锐很有把握地点点头。
“可能不会有这么便当。”张之洞转眼望着书案上那簇橘黄色的灯焰,慢慢地说,“先前的定案和去年的复审,都是有谕旨肯定的,现在要再请谕旨来推翻前定,谈何容易啊!”
如同一盆冷水浇来,尊经书院的小秀才一时没有主意了,他呆呆地看着背手踱步的老师,口里喃喃地念着:“那怎么办呢,那怎么办呢?”
是的,怎么办呢?张之洞也在苦苦地思索这个问题。远处,似乎隐隐约约地传来晨鸡的打鸣声,天快破晓了!他毫无睡意,正陷于沉思中。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情来,顿时心里燃起一股希望,忙对杨锐说:“不抄了,你也快去睡觉,这几份奏章暂不拜发,过几天再说。”
为什么要过几天再说呢?杨锐满腹疑虑地望着颇有点情绪化的前学台,他不能理解老师为何陡然之间又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