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
“夏瓦尔,”这个声音里增添了自信和自控,“你不介意开开门让我进去吧,好伙计?”
“是谁?”姑娘问。她楼梯下到一半,停住了脚。夏洛特心头怦然生出一种狂野的希望,他怀着畏惧,兴奋而又释然地冲她喊道:“夏瓦尔。他说他是夏瓦尔。”他心想:现在,我终于成为真正的夏洛特了。另有人来承担全部的仇恨了……
“让他进来。”她说。他打开了门的锁链。
进来的男人和他的声音一样让人似曾相识,可夏洛特却又对不上号。他身材高大,体格魁梧,但举止中有某种矫饰,步态近乎有些飘飘然,透出一股怪异的粗鄙……他的肤色相当白皙,仿佛涂了脂粉似的;他说话时的声音如同歌手一般。他似乎过于注重自己的声调,让你感觉只要他乐意,就可以唱出任何调子。
“我亲爱的小姐,”他说,“你一定得原谅我如此这般地闯了进来。”他直勾勾地目光转向夏洛特,突然停住,仿佛他也认出……抑或认为他认出了……
“你想要什么?”特蕾丝说。
他不情愿地将目光从夏洛特身上拽回来,接着说:“避难的地方——还有一点儿吃食。”
特蕾丝说:“你真是夏瓦尔?”
他不太确定地说:“是,是啊,我是夏瓦尔。”
她走下楼梯,穿过门厅来到他面前。她说:“我就知道你会来……总有那么一天。”他伸出手去,似乎他的头脑无法领会客套之外可能发生的任何事情。“亲爱的小姐……”他刚说一句,她便使劲朝他脸上啐了一口。这是她这么多个月来一直期待的事,而这一经完成,她便像一个孩子在聚会结束时那样开始哭起来。
“你怎么还不走?”夏洛特说。
自称夏瓦尔的男人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脸。他说:“我不能走。他们在找我。”
“为什么?”
他说:“不管是谁,只要在任何地方结了仇,他就成了通敌犯。”
“但你以前是在德国监狱啊。”
“他们说我是作为告密者被安排在那儿的。”男人平静地说。敏捷的反驳似乎使他重获了自尊与自信。他慢条斯理地对姑娘说:“当然了,你是曼吉欧小姐。来到这里是我不对,这我明白,但是任何被追捕的动物都会逃到他熟悉的地方。你一定要原谅我,我是没招儿了,小姐。我会马上离开。”
她坐在楼梯最低的一级上,双手捂着脸。
“没错,你最好赶快走。”夏洛特说。男人将粉白的脸转向夏洛特,他嘴唇发干,于是用舌尖儿稍微舔了一下,恐惧是他身上唯一真实的东西。但这种恐惧被克制住了,仿佛在优秀骑手驾驭下的一匹烈马,恐惧只由嘴巴和眼球透露出来。他说:“我唯一的理由就是,我给小姐捎来了她哥哥的信儿。”夏洛特质询的目光盯着他,毫不松懈,似乎令他不安。他说:“我好像认识你。”
姑娘迅速抬起头:“你应该认识他。他也在那个监狱。”夏洛特不得不再次钦佩那个男人的自控力。
“啊,我觉得我想起来了,”男人说,“我们那儿的人太多了。”
“他真是夏瓦尔吗?”姑娘问。
恐惧依然存在,但是它被严密地隐藏了起来。夏洛特惊叹于这个男人的厚颜无耻。那张白脸犹如一个光秃秃的球似的转向他,准备用眼神逼他就范,结果夏洛特扭头看向了别处。“没错,”他说,“是夏瓦尔。不过他变了。”欢喜的神情如波纹般从男人的脸上掠过,之后一切复归平静。
“好吧,”姑娘问,“你带了什么口信?”
“他就是想说,他爱你,而这是他能为你做得最好的事了。”
大厅里冰冷刺骨,男人突然间哆嗦了一下。他说:“晚安,小姐。原谅我的冒昧造访吧。我本该知道,这个世界已经不接纳我了。”他带着舞台表演般的优雅鞠了一躬,但她并未注意到这个举动。她已然转过身去,在楼梯转角那儿从视野中消失了。
“出门去吧,夏瓦尔先生。”夏洛特讥讽他道。
但这个男人还留了个杀手锏。“你是个冒牌货,”他说,“你并不在牢里,你也没认出我。你以为我会忘记那儿的任何一张脸吗?我觉得我应该在你的女主人面前揭发你。你显然是在利用她的善心。”
夏洛特由着他胡编下去,越陷越深,然后说:“我就在牢里,而且我的确认出了你,卡洛斯先生。”
“天啊,”他比之前更长时间地打量着他,一边说道,“你不是皮道特?啊,那个声音的确不可能是皮道特。”
“我不是皮道特,你之前已有一次把我错认成皮道特。我的名字叫夏洛特。这是我再次承蒙您关照了,卡洛斯先生。”
“那你可是以怨报德啊,不是吗,在这样的夜晚把我推出门去?刮东风了,我敢打赌现在已经开始下雨了。”他越是害怕,就越神气活现,这仿佛是他对抗神经紧张的一剂药。他把大衣的领子竖了起来。“在外省被人喝了倒彩,”他说,“简直是伟大事业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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