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张坐下,仿佛置身于一个公共等候室,随后他伤感地说:“我猜,你跟其他所有人一样,也忘记了一切吧?”
“哦,”夏洛特说,“我记住的已经足够了。”
“我们这里目前付不起太高的工钱,”老人说,“不过,等情况恢复正常以后……我们的产品总是需求旺盛的……”
“我一开始,”夏洛特说,“可以接受低薪……”
“重要的是,”老人继续说,“工作热情,要对我们销售的东西满怀信心。毕竟,我们的产品印证过自身的实力。战前,我们的销售业绩很棒,简直是非常出色。当然,有季节性的关系,但巴黎总有外国游客,就连外省也购买我们的产品。要是我们的账簿还在,我就会给你看看我们的销售额了。”从他的言谈举止,你会以为他是在吸引一个投资者,而不是面试一个未来的雇员。
“是的,”夏洛特附和道,“没错。”
“我们必须使我们的产品再度闻名于世。一旦它出了名,肯定不负众望,还会像以前那样受欢迎的。制作工艺会证明一切。”
“我想你是对的。”
“现在你明白了吧,”老人又说,“我们必须全力以赴……一个合营企业……忠诚感……你的积蓄会是相当安全的。”他的手在一大堆杂乱的钢管椅上挥过,“我向你保证。”
夏洛特始终不知道产品究竟是什么,不过在下面的楼梯平台那里,有一只木板箱已被打开,稻草中立着一盏约三英尺高的钢制台灯,造型是埃菲尔铁塔,但制作极为丑陋。花线顺着电梯升降机井梯挂下来,好似一个老式旅馆电梯的绳索。顶层的灯泡是用螺丝钉固定的。或许,那位老人在巴黎只能搞到这个台灯,或许——谁晓得呢?或许它本身就是产品……
三百法郎在巴黎维持不了太久。夏洛特又应征了一则广告,但雇主要求出示正规的证件。他对监狱档案并不感冒。“这种东西你想买多少都可以”,他说,“花费一百法郎就行。”对于德国当局所做的精准测量,他也拒不接受。“我的任务不是测量你的头骨,”他说,“摸你头上的包块也不是。赶紧去市政厅拿到正规的证件吧。你看着像是个能干的家伙。这个职位我会给你保留到明天中午……”但是夏洛特再也没回去。
在三十六个小时之内,他除了两个面包卷之外什么也没吃。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又完全回到了出发点。在薄暮的夕阳中,他背靠一堵墙,幻想着自己听到市长的怀表在嘀嗒作响。他走过漫漫长路,费尽周折,复又回到煤渣小路的尽头,背靠着墙壁。他将赴死,他原本可以仍以富人之身死去,给所有人省去麻烦。他开始向塞纳河走去。
此刻,他再也听不到市长的怀表了,不论他转向哪个方向,取而代之的都是一种拖着脚步走的低沉的声音。对他而言这与听到市长的怀表声无异,他似乎意识到两者都是幻觉。在空荡荡的长街尽头,河水泛着光。他发现自己喘不过气来,于是倚着一个便池等了一会儿,由于河水晃眼,他垂下了头。那种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来到他身后,停了下来。好吧,怀表也止歇了。他刻意不去留意这些幻觉。
“皮道特,”一个声音响起,“皮道特。”他猛地抬眼,但根本没人。
“你肯定就是皮道特吧?”那个声音说。
“你在哪儿?”夏洛特问。
“在这儿,还用问吗。”短暂的停顿之后,那声音几乎就像从他的耳朵里传来,好似自己的良心在说话,“你看上去疲惫极了,简直是筋疲力尽。我都快认不出你了。告诉我,还有人来吗?”
“没有。”幼年时在乡下,在布里纳克山背后的树林里,人们曾经相信声音会突然从喇叭花或是树根里发出来,但在城里,当人到了垂暮之年,不会相信地面上铺的石头能发出声音。他再次问道:“你在哪儿?”之后意识到自己简直反应愚钝——他能看到便池的绿色帷帘下方露出来的小腿,腿上穿着黑色细条纹西服裤,像是律师、医生甚或是众议员的裤子,但是鞋子有好几天没擦了。
“我是卡洛斯先生,皮道特。”
“什么事?”
“你了解这种感受吧。当一个人被误解了。”
“没错。”
“我又能怎么办呢?再怎么说,我都得继续演下去。我的行为不折不扣是正确的——但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没人比你更清楚了,可怜的皮道特。我猜想,他们也跟你作对吧?”
“我完蛋了。”
“振作点,皮道特。永远不要言死。我在伦敦的一个堂兄正竭尽全力把事情摆平呢。当然喽,你认识他们当中的一个对吧?”
“你为什么不从那儿走出来,让我看看你呢?”
“最好别,皮道特。不在一处,我们还有可能通得过检查,但要是在一起……太冒险了,”细条纹西服裤不安地动了一下,“有人来吗,皮道特?”
“没有人。”
“听着,皮道特。我想让你给卡洛斯夫人捎个信儿。告诉她我很好,我已经去了南方。我会试着到瑞士去,直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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