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一小会儿,迷迷糊糊地提醒她,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就要挂电话了。
“您现在在干吗?”她又问。
“什么都不干。”我懒得搭理她。我忽然瞅见暖气片上烘着一件旧衬衫,也是蒋颂平送的,心头猛地就是一紧。
“我是说,您那儿,能够看得见天空吗”
“您什么意思?”我从床上爬起来,举着手机,走到了卧室外的阳台上。
“看到了吗?”她问道。
“什么东西?”
“你看天上。”
雨早就不下了,刮了一天的西北风也已经停了。越过那片光秃秃的树林,你可以看见天空的西南方向,出现了大片大片絮状的高积云,有点像棉花糖,又有点像花椰菜,被夜空那湛蓝的底色衬得绮丽而神秘。我注意到,澄澈的天空中,还有一个带柄的晶莹剔透的大勺子,那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北斗七星”了。
她是想让我看云呢,还是看北斗七星?我不敢肯定,也没有心思去问她。她那不合时宜的浪漫也让我厌烦透顶。她问我好不好看,我实在找不到话说,就耐着性子敷衍她说,实在是好看极了。随后,我点上了一支烟。
她又问了问我租房子的事。
她说,如果我明后天能找到称心的房子,那就算了。要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而我在年前又必须搬家的话,可以搬到她那儿对付一阵子。听得出,这一次,她没在开玩笑。她还说,自从丁采臣死后,她没有一天能睡着觉。她把家里所有的镜子都用布罩上了。长时间的失眠已经让她出现了幻觉:她每次照镜子,都能看见丁采臣的正在逃离的人影。幽光一闪,立刻就不见了。每次都能看见他没有来得及消失的一截裤腿,还有他脚上穿着的懒汉鞋。这种感觉,就好像他既未死去,也从未离开那处房子。只不过,她看不见他而已。
她还告诉我,她所在的那个小区,只有周末时才会有人住,左右隔壁的房子都还空着,一到晚上,整个山坳里,黑黢黢的,有点疹得慌。
听得出,她确实有点儿害怕。
“如果您受不了我这张脸,我可以把它蒙上。”最后,她这样说道。
挂断电话之后,我望着那难得一见的清澈天空,发了半天呆。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点鼻子发酸,忍不住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