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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里的幸福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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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十分的酸和一分的甜
爱着我,难道那一切都是假的吗?抑或,他对我的爱,从来也是出于妒意,因为想占有,因为想控制,所以自己首先失控。那个红玫瑰和夜莺的故事,不过是一个他自我催眠的故事。

    “再见。”他说。

    “再见。”我跟他说。

    我不想再见到他。

    那天晚上,我幸福地睡在文治身边,紧握着他的手,那样我觉得很安全。文治却在床上辗转反侧。

    “有什么事吗?”我问他。

    “没事。”他说。

    “是不是那批推土机出了什么问题?”

    “那批机器没问题。”他说。

    接着那几天,他总是愁眉深锁。

    那天晚上,良湄走来找我。

    “文治不在吗?”她问。

    “还没有回来,我刚好想找人陪我吃饭,你有空吗?”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她凝重地说,“关于文治的。”

    “什么事?”

    “外面有人说他卖一些不能用我推土机到国内,欺骗省政府的金钱。”

    “谁说的?”

    “是电视台新闻部的人传出来的。有记者上去采访别的新闻,公路局的干部告诉他,文治跟他的朋友把一些只有两成功能,完全不合规格的推土机卖给他们,那个干部认得文治是香港记者。听说他们已经扣起打算用来买推土机的钱。”

    到了晚上,文治回来。我问他:

    “推土机的生意是不是出了问题?”

    “你听谁说的?”

    “无论外面的人怎样说,我只会相信你。”

    “那就不要问。”

    “但是我关心你,外面有些传言——”

    “是吗?你已经听到了。”

    “我不相信你会欺骗别人。”

    他突然惨笑:“是我被人欺骗了!怎么样?那些马来西亚的推土机根本不能用,他骗我说有原来的七成性能。明明已经用了五年,他骗我说只用了两年。”

    “现在怎么办?”

    “同行都知道我卖没用的推土机欺骗同胞——”他沮丧地坐在椅子上。

    “你应该澄清一下。”

    “有什么她澄清的?”他伤心地说,“我根本就是个笨蛋,我竟然笨到相信一个十多年没见的人,什么卖推土机帮助国家,我连这种骗术都看不出来!”

    “那是因为你太相信朋友。”我安慰他。

    “不,那是因为我贪心!我想赚大钱。我想放手一搏,不想一辈子待在电视台里!我不想别人说我女朋友的名气比我大,赚钱比我多!我害怕失去你。我是不是很幼稚?”他哽咽。

    我走上前去,抱着他:“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我们都快结婚了。”

    “这是现实。”他含泪说。

    我替他抹去眼角的泪水:“我们做的根本是两种不同的工作,我从来没有这样想。你知道我多么害怕失去你吗?”

    我轻轻抚摸他的脸、眼睛、鼻子和嘴唇,“我喜欢这样抚摸你,永远也不会厌倦。”

    他紧紧地抱着我,我坐在他大腿上,轻轻用鼻子去揉他的脖子。罪魁祸首也许不是那个卖推土机的骗子,而是我。他本来是个出色而自信的人,因为爱我,却毁了自己。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滴在他的肩膊上。

    “对不起,我不能够跟你结婚。”他说。

    “为什么?”我愣住。

    “我们所走的路根本不一样——”他难过地说。

    “不会的。”我抱着他不肯放手。

    “你还记得幸福饼里的签语吗?是的,年少时候的梦想和憧憬,我已经忘了,我现在是个俗不可耐,充满自卑的男人。”

    “不,你不是。”

    他拉开我的手,站起来说:

    “别这样。”

    “我爱你。”我不肯放手。

    “我也爱你。”

    “那为什么要分开?”我哭着问他。

    “因为用十分的酸来换一分的甜是不能天长地久的。”

    “我不明白。”

    “你明白的,只是你不肯接受。没有了我,你会更精采、更成功。”

    “没有了你,成功有什么意思?我不要成功!我们可以像从前一样,我们以前不是很开心的吗?”我哀哀地说。

    “人也许能飞向未来,却不可能回到过去。你忘记了那句签语吗?幸福饼的签语是很灵验的。”他凄然说。

    “我们那么艰苦才能够走在一起,不可能分开的,我不甘心!”

    “对不起。”

    他收拾东西离开,临行前,深深地吻了我一下,说:“祝你永远不要悲伤。”

    他走了,真的不再回来。

    那年我在伦敦买给他的花仙子银相框,依然放在案头上。上面镶着一张我的照片、一张他的照片,还有那张我们儿时在公园里偶尔相遇的照片。

    叶散的时候,你明白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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