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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匠与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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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利尼西亚女孩儿的美貌所陶醉,如果他不接受她们甘愿给自己的好意,那就不正常了。如果说他身上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的话,那就是他对美有着由衷的喜爱,而年轻人对美往往是不怎么在意的。他对大海、天空、青山的精彩描写都蕴含着某种强烈的感情。他胜过其他二十三个水手的地方或许表现在他“生性爱思考”,而且对此很清楚。“我是属于沉思型的,”他在多年后写道,“当年出海的时候,我常常在夜里爬到高处,坐到其中的一根帆桁上,把身子蜷缩在夹克里,任自己的思绪自由驰骋。”

    这个明显颇为正常的年轻人,却变成了写《皮埃尔》的那个愤怒的悲观主义者,我们对此该作何解释?是什么把这位平凡无奇的《泰比》作者,变成了富于想象、力量、灵感、表现力的《白鲸》作者?有些人认为,是一阵癫狂使然。这种观点被其崇拜者愤然地予以否定,似乎这是件可耻的事:当然了,这并不比心怀妒恨可耻到哪儿去。我在本文中无需论及《皮埃尔》。这是一本十分荒谬的书,其中有意味深长的话:麦尔维尔是在痛苦与辛酸中写这本书的,他的激情不时造就出有力而感人的篇章;可是事件不像是真的,人物动机没有说服力,对话也僵硬做作。《皮埃尔》给人以这样的印象:此书是在神经严重衰弱的情况下写成的。但这跟癫狂并不一样。假如真的有什么证据证明麦尔维尔曾经精神错乱的话,那么就我所知,也没有人出具过。还有人暗示:麦尔维尔在从兰辛堡搬到纽约以后,由于受到集中阅读的影响太深,以至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说他被托马斯·布朗爵士折磨得发狂,就如同说堂吉诃德被骑士的浪漫精神折磨得发狂一样天真幼稚,根本无法让人信服。不知道究竟怎么着,平庸的作家就变成了颇有些天才的作家。在这个充满性意识的年代,寻找性爱上的根源来解释如此奇怪的情况,是再自然不过的。

    《泰比》和《奥穆》写于麦尔维尔和伊丽莎白·肖结婚之前。两人结合后的第一年,他又写了《玛迪》。该书的开头直接从他的船员经历接下去,而后就成了异想天开了。故事十分冗长,而且在我看来有些乏味。对于该书主题的解释,我实在比不上雷蒙德·韦弗:“《玛迪》所追求的目标,就是把那种圣洁神秘的愉悦感(在求爱期间曾触动麦尔维尔心弦)完完全全地支配:这份愉悦感,他在深爱母亲的苦痛中感到过;这份愉悦感,在他对伊丽莎白·肖的爱情中曾令其不知所措……《玛迪》是追寻逝去魔力的朝圣之旅……它追寻的目标就是伊拉,一个来自快乐之岛奥鲁利亚的少女。为了她,人们要进行一次穿越文明世界的航行;尽管他们(小说中的人物)寻找时机大谈国际政治以及其他一系列话题,伊拉终究没有找到。”

    如果有人耽于猜想的话,会将这个奇怪的故事看作他对婚姻感到失望的最初迹象。要想揣测伊丽莎白·肖(也就是麦尔维尔太太)属于何种人物,我们必须依照存留不多的几封她所写的信。她并不擅长写信,而且信中所揭示的恐怕也远远不够,但它们至少证明,她很爱自己的丈夫,而且她是一个通情达理、心地善良、注重实际的女性,虽说有点狭隘和传统。她无怨无悔地忍受贫穷。对于丈夫的发展,她无疑感到十分迷惑,而他似乎一心要丢开《泰比》和《奥穆》给自己带来的声誉和名望,更是令她伤心不已,可她仍旧相信他、仰慕他,直至最后。她并不属于智慧型的女人,但她却是个善良、宽容、温柔的妻子。

    麦尔维尔爱她吗?他在求婚期间可能写下的信没有得以存留,要说他当时是被一种“圣洁和神秘的喜悦”所触动,那只能是一种浪漫的设想。他是娶了她,但男人可不单单是因为爱情才结婚的。可能是他已过够了漂泊的生活,想要安定下来:这个怪人的一大怪处便是,尽管他号称自己“天生喜欢漂泊”,可在他少年时代首次去利物浦以及在南海生活的三年之后,他对冒险的渴望便日渐冷却。之后的行程只不过是旅游观光而已。或许麦尔维尔结婚是因为家人朋友都觉得他该结了,或许他结婚是为了抵抗那些让他沮丧的喜好。谁知道呢?刘易斯·蒙福德说“他跟伊丽莎白在一起的时候并不怎么开心,而离开她的时候也不怎么开心”,还说他不仅对她有爱情,而且“在漫长的分别时间里,欲望在内心积聚”,而随后却是匆匆满足并厌腻。他肯定不会是第一个发现以下现象的男人,即对妻子的爱,分开的时候要比相聚的时候多,对性爱的期待要比实现性爱更让人激动。我觉得麦尔维尔很可能对婚姻的束缚感到厌烦,或许妻子给与他的,没有他所期待的那么多,但他还是长期维持婚姻关系,让妻子为自己生了四个孩子。就人们所知,他对她始终都很忠诚。

    凡是专心读过麦尔维尔的人,都不难发现他对男性美的欣赏。从巴勒斯坦和意大利返回后,他做过一次有关雕塑的演讲,专门谈到“望楼的阿波罗”这尊希腊罗马雕像。其主要价值就在于它代表了英俊貌美的青年男子。我已经谈过托比(就是和他一起逃离“阿库什尼号”的那个男孩子)留给麦尔维尔的印象了,在《泰比》当中,他又详细描述了自己交往的那些年轻人的身体之美。他们的形象比起同他调情的那些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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