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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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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老于应对的袁世凯,面对周妈,不知如何称呼为好
方知的确是总统请来的客人,忙毕恭毕敬地走进门房,向王闿运行了个军礼,说:“刚才慢待了,请老人家宽恕。”

    这时夏寿田也进来了,说:“湘绮师,你老怎么自己来了,皙子专程去接你了。”

    王闿运说:“五十多年前,我来过皇宫不下十次,谁知现在变了样,差不多进不来了。”

    夏寿田说:“不要说五十年前了,就是与五年前比也大不相同了。”

    王闿运又说:“现在是什么规矩,大总统请客,卫兵居然不知道。当年皇上请的客人下轿,监军齐刷刷地跪在地上迎接,真是今不如昔。”

    夏寿田心想:你老若是坐洋人的汽车来或是坐绿呢大轿来,他们也会客气的。嘴里说:“他们不懂事,你老莫跟他们计较。”

    见周妈在一旁,便跟她打了声招呼,心里又想:老师真的老糊涂了。总统请客,又不是民间的走亲访友,即使是夫人没有请都不能带,何况这样一个上炕老妈子!将这种人带进中南海,岂不污坏了这里的红墙碧瓦、玉柱丹墀?他也不好讲什么,只得对王闿运说:“你老进去吧!”

    进了中南海,周妈对眼前的一切都备觉新奇,不断地牵动王闿运的衣角,指指点点,问这问那。王闿运不厌其烦地讲给她听。问的答的兴致都极高,如同游山逛水似的,全然不把总统府的威严肃穆放在眼里。旁边路过的官员们都疑惑地望着他们,远远地指着他们窃窃私语。夏寿田看在眼里,虽觉得不成体统,却也无可奈何。

    进了居仁堂,先在茶室喝茶。一会儿杨度匆匆忙忙地赶了进来,听老人说起进门的趣事,不觉捧腹大笑。笑声中,梁启超和蔡锷两师生穿戴整齐地进来了。他们也接到请帖,专门来陪王闿运的。

    王闿运还是第一次见到梁启超,显得很亲热,一个劲地称赞他年轻有为,艰苦卓绝。又问起康有为的情况,表示出很热切的关心。十多年前那种对康梁篡改孔子鼓吹民权的憎恶心绪似乎全部消失了。王闿运又夸奖蔡锷是少年英雄,功名早达。在梁蔡面前,这位老人分明是宽容大度奖掖后辈的良师。

    正说话间,夏寿田悄悄地告诉老师:“大总统来了。”

    袁世凯身穿一套德国式黄呢军便服,着一双黑色牛皮长马靴,“噔噔噔”地走了进来。夏寿田、杨度、梁启超、蔡锷都刷地站起来迎接。周妈见此情景慌得不知所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屁股扭来投去,十分不自在。王闿运依旧悠悠闲闲地坐着,直到袁世凯快要走到大家的面前时,他才缓缓站起。

    夏寿田走过来对着袁世凯介绍:“大总统,这位就是从湘潭来的王壬秋老先生。”

    “噢,噢。”袁世凯脸上露出笑容,伸出一双手来,客气地说,“王壬老,一路辛苦了,请恕袁某没有亲到车站迎接。”

    王闿运满以为袁世凯一进来就会亲热地叫他年伯自称年侄的,谁知只叫他“王壬老”,自称“袁某”,他有点不大高兴起来,就说:“大总统忙,王某只是乡下一老迈之舌耕夫,哪里敢劳动大总统迎接。”

    袁世凯并没有觉察出话中的讥讽味,说:“袁某今天特为请 王壬老进府来叙谈叙谈,并邀请梁卓如先生、蔡松坡先生以及您的两位高足作陪。”

    “叨扰了大总统。”王闿运说。低头见周妈依然脸色尴尬地坐在沙发上窘迫至极不知所措,便急中生智,替她解围。“周妈,你不是说要好好地看看袁大总统吗?这位便是大总统本人。”

    周妈忙站起,也不知说什么为好,只是咧开大嘴笑着,露出两只特大的门牙。

    袁世凯在官场混了近四十年,中外达官贵人的夫人小姐,他见过成千上万,什么复杂的情况他都能应付裕如,不料此时倒让一个乡下老妈子把他给难住了,他不知如何处理才好。这是个什么人?今天无论主客陪客都没有她。什么身份?若是侍婢,不应该当面介绍;若不是侍婢,老先生又为何给她这个脸面?袁世凯左思右想,不知如何向她打招呼才算合宜。

    杨度、夏寿田在一旁也着急,他们当然知道这中间的底细。但一个上炕老妈子,能在总统面前提起吗?老师带一个上炕老妈子进总统府,还要与总统同桌吃饭,这不是对总统尊严的亵渎读吗?两个聪明绝顶的才子,也被眼前的这一幕给难住了。

    倒是王闿运一点儿也不在乎,笑笑地对袁世凯说:“她叫周妈,是我的拐杖,我走到哪里都必须带着她,否则寸步难行。”

    又转脸对周妈说:“从湘潭到北京,一路上时时说要瞧瞧袁大总统是什么模样。这下好好看清楚了,袁大总统到底哪些地方与一般人不同。”

    周妈狠狠地盯了一眼袁世凯后说:“袁大总统的头特别大,难怪洪福齐天。”

    王闿运哈哈笑起来。袁世凯没有笑,眉头皱了一下。旁边梁蔡等人想笑又不敢笑。

    过了一会入席,袁世凯压住心中的火气,勉强装出一副笑脸 来对王闿运说:“请王壬老上坐。”

    又对众人说:“大家都坐吧!”

    王闿运也不讲客气,一屁股坐到上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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