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我的耳朵里。我惊奇地转过身来,朝向了园子。
这一瞬间,我心中仿佛有某种东西被残酷的力量撕开了两半,就像雷电把活树劈成两半一样。我听见我迄今倾注全部精力营造起来的建筑物凄惨地崩溃的声音。我仿佛看到我的存在被某种可怕的“不存在”所取代的一刹那。我闭上眼睛,瞬时紧缠在冻僵了似的义务观念上。
“只剩下五分钟了吗。带你到这种地方太不好了。你不生气吧?不该让你看到这帮卑俗的家伙的下流模样啊。这里的舞场,太不讲仁义道德了。据说,舞场再三拒绝,他们还是来白跳舞呐。”
然而,实际上看这种情景的,只有我一人。她并没有看。因为她受的教育是:她不该看的东西她决不看。她顶多只是似看非看地盯着看跳舞的汗流浃背的人群的背影。
尽管如此,这舞场的空气不知不觉也在园子的心灵上起了某种化学变化,转眼间她腼腆的嘴角浮现出了微笑的征兆,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我想问你一个可笑的问题,你已经……了吧。你是知道的,已经当然是指那个啰。”
我已筋疲力尽。而且心中的发条般的东西依然保留着,间不容发地要我做出合乎情理的回答。
“唔,你也知道了,很遗憾。”
“什么时候?”
“去年春上。”
“同谁?”
——面对这个优雅的提问,我愕然了。她唯有把她认识的女子才能同我结合在一起考虑。
“不能说出名字来。”
“是谁呢?”
“别问啦。”
也许她已经听?出太露骨的哀诉口吻的弦外音了吧,瞬间她吃惊似的沉默了。我竭尽全力使她不发觉我刷白的脸色。我们等待着分手的时刻。庸俗的慢四步舞曲一再纠缠着时间。在扩音器传来的感伤的歌声中,我们纹丝不动。
我和园子几乎同时看了看手表。
——时间到了。我站起来时,再次悄悄地扫视了一眼向阳的椅子那边。那帮家伙可能是去跳舞了,空荡荡的椅子被放置在毒晒的阳光下,一些洒在桌面上的饮料闪烁着惊人的多芒的光。
一九四九年四月二十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