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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面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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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旧发展下去的安全保障。

    首先,我想起要给有关女性的记忆编上号码。无奈这种记忆太贫乏了。

    十四五岁上发生过这样一桩事:父亲到大阪赴任那天,在东京站送走父亲后归来,有几位亲戚造访了我的家。也就是说,回家的时候,他们一行人也同母亲、我、弟弟、妹妹一起上我家串门来了。其中有我的堂姐澄子。她适值结婚前,二十岁光景。

    她的前齿有点龅牙。那是非常洁白而美丽的前齿,乃至令人怀疑是否为了突出这两三颗牙齿才故意这样长出来的。她一笑,前齿首先闪光,那龅牙的模样给笑容增添了无法形容的娇媚。这种龅牙的不调和,犹如一滴香料滴落在脸庞和身姿的优美和标致的调和中,加强其调和,并在其优美中平添几分韵味。

    如果说“爱”这个词不合适,那么就说我很“喜欢”这个堂姐吧。从孩提起,我就喜欢从远处看她。有一回,她在罗纱上刺绣时,我什么也没干竟呆呆地在她身边达一个多小时。

    伯母她们进里屋后,我和澄子并排坐在客厅的椅子上,默默无言。送行时的喧嚣在我们的头脑里践踏的痕迹尚未消逝。我觉得太劳累了。

    “啊,真累啊!”

    她打了个小呵欠,把白皙的手指并拢,掩着嘴巴,像念咒似的,用并拢的手指轻轻地、倦怠地拍了两三下嘴巴。

    “你不觉得累吗,阿公?”

    不知怎的,澄子用和服的双袖捂住了脸,把脑袋沉甸甸地落在她身边的我的腿上。尔后,慢慢挪动着,转换了一下脸的朝向,久久地一动也不动了。她把我的制服裤子当作枕头的这份荣光,使我的制服裤子也震颤起来。她的香水和香粉的芬芳,使我张皇不知所措。澄子睁着疲惫的但却是清澄的眼睛,一动不动的侧脸,使我感到为难了……

    仅此一回。尽管如此,我却永远记住了这种在自己腿上存在过片刻的、奢华的分量。这不是肉感,而只是某种极其奢华的喜悦。活像勋章般的分量。

    在往返学校的公共汽车上,我经常遇见一个贫血体质的姑娘。她的冷漠,引起了我的关注。她那副望着窗外的百无聊赖、厌倦事物的神态,那副微微突出的嘴唇的冷峻,也时常引起我的注目。她没有在公共汽车上,我就感到美中不足。上下车的时候,不知不觉地总是期待着她。我想,这是不是一种恋爱呢?

    我简直不明白。我无论如何也不明白,恋爱和性欲彼此是怎样发生关系的。当然,这个时候的我,并不想用恋爱这个词来说明近江对我恶魔般的魅惑。我思考着自己那份对在公共汽车上常见到的少女的朦胧的感情是不是恋爱呢?与此同时,我也被那个脑袋溜光的、年轻而粗野的公共汽车司机所吸引。无知没有迫使我做出矛盾的解释。在我望着司机那张年轻侧脸的视线里,有一种难以避免的、喘不过气来的、难受的、压力般的东西,而在我断断续续地望着贫弱体质的姑娘的目光里,则有一种虚假的、人工的、容易疲劳的东西。这两种视线,在我依然不明白它们两者的关系的情况下,在我的内部互不在乎地共居,互不拘泥地共存着。

    身为这般年龄的一名少年,我显得大大缺少“洁癖”的特质,也可以说,我显得缺少“精神”的才能,即便说我的过分强烈的好奇心势必使我不关心伦理常情,可以对此作出解释,但这种好奇心也类似长久患病的人对外界的绝望憧憬,另一方面又同不可能的确信有着难解难分的联系。这种半带无意识的确信,这种半带无意识的绝望,甚至活脱脱地把我的希望错看成是奢望。

    虽说还年轻,可我却不知道在自己的内部培育出明确的纯精神的观念。这难道就是不幸吗?对我来说,人世间通常的不幸究竟具有什么意义呢?我的关于肉感的漠然的不安,大概只把肉体方面当作我的固定观念了。我熟习于把我身上存在的这种与知识欲没有什么太大差别的、纯粹精神性的好奇心,信以为“正是肉体的欲望”;甚至熟习于欺骗自己,仿佛自己真的有一颗淫荡的心。它使我养成装模作样的习惯,活像个小大人,深谙人情世故似的。我挂着一张简直像对女人腻烦透了的面孔。

    这样,接吻首先就成了我的固定观念。要是现在的我,就可以说接吻这种行为的表象,只不过是我的精神在那里寻求寄托的一种表象罢了。可是,当时的我把这种欲求误信为肉欲,就不能不为那样大量的精神的伪装而焦虑憔悴了。这种歪曲本性的无意识的内疚,就这样执拗地激发了我那种有意识的演技。但是,反过来思考,人难道能够如此完全地背叛自己的天性吗?哪怕是一瞬间。

    如果不这样思考,岂不是无法说明这种希求得到不希求的东西的不可思议的心理吗?如果说我正好在这种不希求得到所希求的东西的伦理式的人的反面,我的心岂不是怀抱着最违背人伦的希求吗?果真如此,这希求岂不是过分可爱了吗?莫非我完全欺骗了自己,完全作为因袭的俘虏而行动?对于日后的我来说,有关这个问题的吟味就成了不可忽视的任务了。

    ——战争一开始,伪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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