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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穿过这树来的?"他问。"从哪儿来?"
"一座花园,"戴维说,"角落里有一道小裂缝,我就在那儿找了一条路,从那儿来到这儿。我以为听到了我妈妈的声音,于是就跟着来了。现在那条路消失了。"
守林人又指着飞机残骸问:"那你怎么带着那个来的?"
"当时那儿在打仗。它从空中掉下来的。"
守林人兴许被这消息惊了一下,但没有表现出来。
"里面有一具尸体,"守林人说,"你认识他吗?"
"他是炮手,飞行员之一。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他是个德国人。"
"他现在死了。"
守林人又用手指去触摸那棵树,轻轻摸索着它的表面,似乎想从手指皮肤下面找到那道真能变成入口的树缝。"照你说的,这儿再也没有门了。不过你想在树上做记号是对的,虽然办法有些笨拙。"
他伸手从外套夹缝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粗线团,解开,直到线的长度满意为止,然后缠在树干上,又从一只小皮袋里倒出一种灰色的黏东西,涂抹在刚才缠的线上。那东西闻起来一点也不好受。
"这玩意儿能防止鸟兽咬线绳。"守林人解释道。他拾起斧头,"你最好是跟我走。"他说,"明天我们再决定拿你怎么办,不过现在我们得保证你的安全。"
戴维没挪步。他还能闻到空气中的铜味和腐蚀的味道,而现在他看见斧头就在很近的地方,他觉得他能认出上面的红色痕迹。那人的衣服上也有红色的印记。
"我想问一下,"他尽量表现出无知的样子,"如果你就管理这森林,那你干吗要一把斧头?"
守林人看着戴维,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说是有趣,仿佛他看透了男孩想要掩藏却偏因为狡猾而表现出来的疑虑。
"斧头不是用来照管树林的,"守林人说,"是用来对付住在森林里的物事儿的。"
他抬起头,用力吸一口气。他用斧头指着无头尸体的方向。
"你闻到了。"他说。
戴维点点头。
"我还看到了。是你干的吗?"
"是我。"
"它看起来像是人,但它不是。"
"不,"守林人说,"不是人。我们可以稍后再谈这事。对我,你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但是这里有些其他的东西是我们都有理由害怕的。现在走吧。它们的时间快到了,燃烧的热气和气味会引它们来这儿。"
意识到别无选择,戴维跟着守林人离开了。他很冷,而且拖鞋不跟脚,于是守林人把自己的外套给他穿上,然后把他扛到自己肩上。戴维很久没有体会被人扛在肩膀上的滋味儿了。他现在太重了,爸爸扛不动了,可那守林人丝毫不觉得负担。他们穿过森林,树木在他们前面似乎无限地伸展。戴维想注意路上的新景观,可守林人跑得飞快,戴维只有抓牢的份了。在他们头顶上空,云朵暂时分开,月亮露出来,那么红,像极了夜的皮肤上一个大大的窟窿。守林人加快脚步,大步大步地越过林地。
"我们必须赶快,"他说,"它们就要来了。"
正说着,一声嗥叫从北方传来,守林人开始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