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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金莲之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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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自恨,一个懦弱的男人,多么无用。他推却了她,以后就不堪回首了。所以武龙一直不敢回过头去。

    大点的密雨,兜头劈脸地打过来。天变得更黑。

    突然,暗处闪出一团黑影。

    那黑影闪出来,不知何故,便被车子撞个正着。车子煞掣不及,车轮发出怪叫。

    黑影弹起,啪一下,撞在车头玻璃上。

    一行血似的液体,流曳着。

    武龙毛骨怵然地看个清楚,那是一头黑猫。车上三个人,与它的尸体面面相觑。整张嘴脸,咿牙龇齿,死不瞑目。那么近,在武龙眼中放大了,如同一头小老虎。

    他和她浑身起了疙瘩,寒意逼人。

    水拨犹一下一下地活动着,把猫的血清洗了。血迹淡化,随水东流。

    武汝大见他呆住,左右一望,便催促他:

    “没人见到,快开车,走吧走吧!”

    车子急急遁去,武汝大觉得自己当机立断,甚是精明,如顽童脱险地偷笑。

    入夜,天空像是被劈裂开了。暴雨狂洒,为一头死去的动物喊冤。

    武龙听着雨,直至天亮。

    雨停了,他的余情未了。

    一边打呵欠,一边出来当他的司机,胡髭绷硬,满目红丝。乍见单玉莲身影,好生冲动,突绕过车头,到她身畔,企图握住她的手。想不到她那么淡漠:

    “我昨晚饮多了一点酒。”

    她把一切都推卸了。然后下道命令:

    “站在那儿干么?开门呀,你不‘开门’,我怎上车?”

    她比他坚强。

    武龙惟有开了车门,侍候她上车。也冷冷道:“阿嫂,要上哪儿去?你不‘吩咐’我怎开车?”

    单玉莲便摆出一副老板娘的姿态:

    “十时学车、十二时入元朗与我老公一起吃饭、二时半到尖沙咀上英语会话、四时半下午茶、六时前要回到家了,我炖燕窝给老公吃。都记得吗?”

    这便是她的日志了。

    武龙沉默地做妥他分内的工作。每当她到达一处,他便在楼下或车上等候。

    眼看这个女人,由一个土里土气的灿妹,日渐蜕变,也追上了潮流——暂时是旺角或铜锣湾型的,没到达尖东或中环。

    她从来不正视他。

    也有。每当他将要跟她眼神接触时,她早已飞快地转移,只待男人没有留意,方伺机看着他。

    其实这是一种难受的感觉。

    那个人就在前面了,那个人就在后面了,总是隔着无形的墙,思念得明昧不定。

    又下雨了。

    秋风秋雨,在驾驶学校的门外,她一出来,便见一把硬撑着的伞。是一把男人的伞,最古朴的黑色大伞,如一张罗网,不见天日,把她接到车上去。

    一路走向停车场,她靠拢一点,他退开一点,结果他半边身子都湿透了。还打开车门,冷着一张脸,护送她进去。

    见他在凉天里一身是雨,单玉莲也有不忍,便叫他:

    “你抹干了雨水才走。”

    衣衫尽湿,怎样抹也抹不干。这样湿答答地黏在身上,多半会招凉。因而把声音暂且放软:

    “把T恤脱了才抹吧。”

    ——然后,她静静地,见到他那片傲慢的背肌,展现在这么狭窄的一个天地里。她搅不清他什么时候一手脱的衣,只是,因抹水的牵动,他的肌肉是结实而充满力气的——色情的。

    单玉莲的嘴唇有点干燥了。

    心灵上也有悲哀而婉转的牵动,配合着他的手势。眼波悄悄地流滚。

    她实在想抚摸一下,然后捏它,俯首咬一口……

    心神恍惚,她的舌尖不自觉地舔着唇。

    车子突然开动了。

    武龙说:

    “雨那么大,上不上美容课?”

    晚上,她特别地瞧不起躺在身畔的武汝大。憋了一肚子气来骂他:

    “你这人,既不武,也不大。中间还是个‘汝’,你看,水汪汪,软弱得一如女子。你真没用!明天你快写信到报上疑难杂症信箱,问一问主持人,该怎么救你!”

    一脚把他蹴开,迳自洗澡去。

    武汝大觉得对不起她。自己模样又那么可怜,百般扭动,雄风不振。但她今晚上,要得太狂野了,太急速了,自己才特别快。不过说到底,还是对不起她。

    他有点脸热。

    唉。这一晚快点过去就好了。

    单玉莲在上美容课时,感觉自己眉目之间,如笼轻烟,如罩薄雾,眼神几乎要穿透重帏,穿透镜子,到达她要到的目的地。

    她不容许自己憔悴。

    依循导师教的方法,轻轻地扫着腮红,漫漫地化开于不自觉中,溶于脸色上。

    费煞苦心地装扮,她又觉希望在人间。她新生了。

    即使不着一字,她也要他见到她今天特别漂亮。不必赞美,他的神情自会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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