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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现在怎么忍心拒绝一个垂死的人的邀约呢?
25
“去看看吧,也许你已经可以承受。”回家的路上,杜卫平说。
我茫然地走着。
“克服恐惧,最好的方法便是面对。”他继续说。
“斐济是我的魔咒,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我说。
“也许什么也没发生呢。”
然后,他问我:
“不去的话,你会后悔吗?”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无法断然说不。
“你想去的,你只是怯场。”他了解地说。
我感激地朝他微笑。是的,两年来,我既害怕也想念,无数次想过要直奔那个地方,却一次又一次怯场了。我还是宁愿跟她隔着永不相见的距离。
“我唯一担心的,只有一件事情。”他说。
“什么事?”我诧异地望着他。
“那里应该没什么东西好吃,你那么贪嘴,怎么办?”
我笑了:“我可以吃面包树的花,我一直想知道是什么味道的。我带一些回来给你尝尝。”
他朝我微笑,好像有些话想说又始终没有说。
26
出发的那天,杜卫平帮我把行李拿到楼下去。风仍然是刺骨的寒冷,我们戴着一样的颈巾等车。
“别忘了帮我喂鱼。”我说。
“放心吧,我不会饿死它们的。”他说。
搬去和他一起住的那天,也是他帮我拿行李的,只是,那一次的行李比较多,那天和他一起来的,还有韩漾山。
“我会比葛米儿早一点回来的,我要考试。”我说。
“有时间温习吗?”
“时间是有的,只是没有你这张人肉穴位图。幸好,这次考的不是穴位,是药理。”
“有想过行医吗?”
“我?连你都不肯做我的白老鼠。”
他笑笑:“说不定你将来会进步。”
“我只是想多学一点东西,生命太短暂了。我不想我的墓志铭上写着,这个人只会吃。”
他笑了:“如果葛米儿要在自己的歌声中离开,我也该在餐桌上告别。”
“我呢,我只是想死得优雅一点,我的墓志铭或者可以写:她活着的时候虽然不算优雅,但是死得满有仪态。”
他咯咯地笑了,说:“等你回来,我们可以开始策划普罗旺斯之旅。”
“又是吃?”我笑笑。
他朝我微笑,然后,那个笑容消失了,他说:“我和漾山分手了。”
我默然。
停了半晌,我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最近的事,但是,这个想法在大家心中已经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了。”
“嗯。”我点点头。
我们谈话中的停顿好像变得愈来愈长,到了最后,我们唯一听到的,是彼此的呼吸声,这声音使我们意识到某种我们从前不敢正视的东西正慢慢地漂来。
27
葛米儿的助手开车来到,葛米儿坐在后面,身上穿着厚厚的毛衣,杜卫平帮我把行李箱放在车上。
我上了车,葛米儿调低车窗,调皮地跟杜卫平说:“我会照顾她的。”
他腼腆地笑笑。
车子驶离他身边,我回过头去跟他挥手说再见,直到他在我视野中消失。
我本来要出发去一个哀伤的地方,可是,这一刻,一股幸福的浪潮却席卷了我。上车之前,我多么想和他拥抱?他好像也准备好用一个怀抱来代替离别的叮咛。可是,我却怯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