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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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猾的!每次她叫托马斯追随自己,目的都是为了考验他,为了证实他是否确实爱她,以至于把托马斯拖到这个地步:头发花白,精疲力竭,指头僵直,再也握不住外科医生的解剖刀了。

    他们走到了尽头,从这里还能去哪儿呢?决不会让他们去国外。他们也永远回不了布拉格,谁也不会在那儿给他们一份工作,至于去另一个村子,何必呢!

    上帝啊,难道真的非得来这里,才能让她确信托马斯是爱她的吗?

    托马斯终于将卡车的车轮重新安装好了。小伙子们从卡车的侧栏翻进车厢,发动机隆隆响起。

    特蕾莎回到家,放了一池洗澡水。她泡在热水里,想着自己耗费一生的精力,滥用女人的软弱来对付托马斯。人们都倾向于把强者看成是有罪的,把弱者看成是无辜的牺牲品。可是现在,特蕾莎意识到:对于她和托马斯来说,事实则相反!甚至连她做的梦,都好像摸准了这个强大的男人惟一的弱点,向他展现特蕾莎的痛苦,使他不得不退步!特蕾莎的软弱是咄咄逼人的,总是迫使他就范,直至他不再强大,变成她怀里的一只野兔。特蕾莎总想着这个梦。

    特蕾莎走出浴缸,去找了件礼服连衣裙。她要穿上最漂亮的衣服讨托马斯的欢心,让他高兴。

    她刚扣上最后一粒纽扣,托马斯就叫嚷着闯进屋里,身后跟着合作社主席和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农民。

    “快!拿烧酒来,要度数高一点的酒!”

    特蕾莎跑去拿来了一瓶李子酒,她倒了一杯酒,小伙子一饮而尽。

    这时候,大家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她:小伙子干活时把一只肩膀弄脱臼了,疼得直叫。大家一筹莫展,就把托马斯叫来了。托马斯咔嚓一声,一下就把小伙子胳膊的关节复位了。

    小伙子喝下了第二杯酒,对托马斯说:“你妻子今天漂亮极了!”

    “傻瓜,”主席说,“特蕾莎太太一直很漂亮。”

    “这我知道,她一直很漂亮,”小伙子说,“可是今天,她穿了条漂亮的连衣裙。我们从没见过您穿这条裙子,您要去做客吗?”

    “没有,我是穿给托马斯看的。”

    “你真有福气,大夫,”主席说,“我老婆可不会穿上最漂亮的衣服讨我的欢喜。”

    “所以你总是带你的猪出门,而不带妻子。”小伙子说,然后笑了半天。

    “梅菲斯突好吗?”托马斯问道,“我至少……(想了想)一个钟头没见着它了。”

    “它讨厌我呢。”主席说。

    小伙子又对特蕾莎说:“看您穿着这么漂亮的裙子,真想跟您跳舞。”接着又转向托马斯:“大夫,你准许她跟我跳舞吗?”

    “我们大家一块儿去跳舞吧。”特蕾莎说。

    小伙子问托马斯:“你去吗?”

    “去哪儿呀?”托马斯问。

    小伙子指了指附近的一个小镇,那儿有一家带酒吧和舞池的旅店。

    “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小伙子以不容商量的语气对主席说,他端起第三杯李子酒,说:“要是梅菲斯突感到伤心的话,我们就带它一起去,这样,我们就有两头猪了!见来了两头猪,哪个女人都会乐得前仰后合的!”说完,他一阵大笑,走开了。

    “如果梅菲斯突不妨碍你们的话,我和你们一块去。”主席说,于是,大家上了托马斯的卡车。

    托马斯握着方向盘,特蕾莎坐在他旁边,主席和小伙子拿着半瓶烧酒坐在后排。汽车已经驶出了村子,这时主席想起忘了带梅菲斯突。他大声叫托马斯把车开回去。

    “没必要,有一头猪够了。”小伙子说,主席便不再嚷了。

    太阳西斜了。道路在山间盘旋。

    他们到了城里,在一家旅店门前停下,特蕾莎和托马斯从未来过这里,一条楼梯通向地下室,那儿有酒吧、舞池和几张桌子。一位六十岁左右的先生在弹奏一架竖式钢琴,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士拉着小提琴。他们演奏的是四十年前的老曲子。舞池里有四五对舞伴在跳舞。

    小伙子环顾了一下舞厅,说:“这儿居然连一个舞伴都没有!”于是立即邀请特蕾莎跳舞。

    主席与托马斯在一张空桌旁坐下,他们要了一瓶葡萄酒。

    “我不能喝酒,我要开车呢!”托马斯推托说。

    “还开车?”主席说,“我们要在这儿过夜呢。我马上去订两个房间。”

    特蕾莎和小伙子从舞池出来后,主席又请特蕾莎跳舞,最后才轮到托马斯。

    跳舞时,特蕾莎对托马斯说:“托马斯,我是造成你一生不幸的人。你是因为我才来这儿的。是我让你到了这么低的地步。”

    “瞎说,”托马斯反驳道,“首先,这么低,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们在苏黎世,你可以为病人做手术。”

    “你可以摄影。”

    “我们俩不能比,”特蕾莎说,“对你来说,你的工作比世界上的一切都重要,而我呢,随便干什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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