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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水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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涩(1)
要到校,电子闹钟的声音会砸碎梦境,砸碎早晨,生活马上就要被放入一个盒子里,怎么逃都逃不出去。未来是幻觉,她把头埋得更深,似乎想要永远保持这个姿势。袁竞看着自己的手表,再看看天空,黑暗和黑暗叠加,一点点还未褪去的亮光是天空中一个小小的缺口。

    她拉陈言,陈言不动。

    “你起来啊!”

    陈言还是没动,袁竞开始又拉又拽,她仍像死物一样无动于衷。

    “你跟老子起来!再不起来就天黑了,再也回不去了!”说完,袁竞蹲了下来,把她的头从双膝中拔了出来。横七竖八的眼泪布满了陈言的脸,“我不想回去了……”

    “我们一定要回去!”袁竞用手指截住了那颗就要滑落眼眶的泪珠,放在了自己的舌头上,她卷起了舌头,为这难得的液体造出一条细长的通道,让它路过每种味蕾。陈言的眼泪竟不是咸的,说不出什么味道,只是觉得有生涩的指甲沿着眼泪滑过的路线生生划了一道。

    “我们走吧!”眼泪很快就风干,陈言醒了。眼前是袁竞那双孩子一样的腿,直直的,没有曲线,她也被野草划伤,那些伤口肆无忌惮地咧嘴笑着。陈言伸出细瘦的手指轻轻贴到袁竞的腿上,顺着伤口的边缘滑过,勾勒着这些伤口的轮廓。触摸能够减缓疼痛,这是经过科学考证的。陈言线形的抚摸去到了比皮肤更深的地方。

    伤口是美丽的,能将人打开……

    袁竞拖着陈言前行,风从两人手间的空隙穿过,两人拉得更紧,挤走了想钻空子的风。袁竞尽量保持向前的方向,她的眼中只有远处大堤上的灯光,野草被她机械地拨开或者踩烂。袁竞把陈言的手拽红了,她就好像一台拖拉机,在前进的过程中留下重重的痕迹,等待他人在她的路径中播种。

    她一直向前,无法后退。

    带着更多的划伤两人终于走了出来,天色已晚,回头看看,身后的杂草好像能吃人的树林。汽车滑过马路的声音显得格外真实,两人傻傻站在路边,全身酸痛,能够感觉到马路的振动。

    在公共汽车站,两人道别。车站人很多,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各不相干,谁也不了解谁的生活。两人的手脚上都有数道划痕,全身发烫。吹来风撕扯伤口,陈言在不停变换姿势,但是每一种姿势都难受。

    袁竞早早上了车,陈言要等的车却始终不来,手里握着的1块钱硬币都已经开始发烫,手心全是汗。陈言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倒地,车来到的时候她更难受,因为她意识到自己马上要像沙丁鱼一样被压扁。谁知道车上有多少细菌,有多少不洁之物,那些肮脏的东西看到陈言敞开的伤口一定会狂喜,它们会争先恐后地钻进陈言的身体,搞垮她的身体。伤口开始发痒,凝固的血丝一点点把裂口撑大,陈言一路都在担心自己的腿会烂掉。

    然而在疼痒了一个星期之后,伤口渐渐愈合,新的组织在皮下散开,一切都恢复正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