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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水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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涩(1)
身节日的打扮让陈言有点沾沾自喜,她注意着自己走路的姿势,昨天电视上放过模特走猫步,对,应该走得和她们一样轻,轻得似乎可以悬空。陈言收紧了臀部,提高了重心,沿着一条虚拟的直线前行。

    江边人潮涌动,但似乎没有人在意陈言如此用心的步伐。太累了,优美的姿势太消耗体力,没走多久,陈言就走回了自己邋遢的步伐。人越来越多,庞大的身体形成了威胁,陈言害怕自己被这人海淹没,于是拽住了妈妈的衣角,不敢放松。

    袁竞在吃冰棍,十月的武汉仍然不凉快,她跟妈妈纠缠了好久才换来那根冰棍。袁竞吃得太努力,连走路都忘记,更别说看菊花,妈妈拽着她前行,她不停思量着下一口该落在何处。那根花脸冰棍由笑变成了哭,等待被袁竞吃掉。

    她们两人的相遇是在用菊花扎成的恐龙前面,两人只是对望了一下,然后各自走各自的路。这两个小女孩的第一次眼神相对持续了大约5秒,接着两个小点便在人群中为自己划出了一条路线,相隔越来越远,只有高高在上的菊ib.花恐龙默默注视着一切。如果说有谁能为那次相遇作证,那恐怕也只有菊花恐龙了。

    这就是所谓的一面之缘,几年后,当她们成为同学的时候,谁也不可能记起在菊展的那次相遇,但那次相遇确实存在过。

    只是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不再热衷于菊展,再也没有人煞费苦心地给江滩穿上菊花做的外衣。菊展,就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如今的十月,再也看不到满街菊花的壮观景象。

    初一,开学第一天,初一一班里堆满了人,老师还没来,随便坐。袁竞去晚了,班上只剩下一个在座位。那个座位在最后一排,一个女孩坐在靠墙的那一侧,刘海几乎遮住了眼睛。那是陈言,她厚厚的头发里藏着耳机,爱华的磁带随身听,里面是张nirvana的打口带。

    陈言分给袁竞一个耳机,头一次有如此躁动的声音传到她耳中。听着听着,电池就快耗尽,磁带放慢速度,kurt的声音阴郁下来,瞬间苍老,最后停住。陈言取出了那张《in utro》,袁竞把内页翻来覆去地看,kurt一头紫红色的头发,眼神严肃而绝望。

    “你们千万不要去江边,那里不安全的啊!前些时,我的一个朋友跟我说有几个小孩就在江边被别人挖了器官。那里又偏又荒,经常四五个人把你拦起来,拖到没有人的地方,然后把你的角膜挖出来……你们莫以为我说着好玩的,这是真事。还有那些社会上的人,那些混混,也都是经常往江边跑的,你们一定不要随便去那里!”这是奶奶级别的班主任一番长篇大论中唯一抓住了陈言和袁竞兴趣的一段。之前,两人都在查字典,只有一点儿小学英语基础,但是两人还是努力试图弄懂kurt唱的是什么。

    说完这一大堆,班主任终于停了下来,她讲得很激动,喘着粗气。刚入初中,陈言和袁竞就遭遇了一个离奇的班主任,她说菠萝蜜是藤生植物,能够把人缠死,她说南极热而北极冷,在南极地面烫得能把鸡蛋煮熟,而在北极鼻涕一流出来就会被冻成冰。所以当她说上面那番话的时候几乎没有人相信,当然如果她不说那番话,陈言和袁竞就不会冲到江滩去了。

    陈言和袁竞第一次去江滩是秋天,一只快艇在江边徘徊,放着《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歌。那时这极端煽风点火的电影正演得火热,听到那华而不实的音乐在底滩响起,陈言和袁竞笑得都快蔫了。

    “再放翻船了!”两人轮番朝着快艇嚷嚷,但没有回应,《my heart will go on》在循环模式下播放,两人在江滩的第一次就强行被配上了这段音乐。

    高一那年的9月1号,烈日当头,太阳精力过剩,下午6点仍然释放着万分多余的热量。袁竞有双孩子一般的腿,又直又细,膝关节直愣愣地插在粗细几乎一般的大腿和小腿之间。公路被太阳烤得焦热,那种蓄积已久的热直直穿过陈言的鞋底,烧到了她的脚底,她小跳着前进,躲避热的袭击。两人被太阳折磨得奄奄一息,到达底滩,看到流动的水才精神了一点。

    两人踏遍了熟悉的地域,开始向更加荒芜的地方走去,试图到达别人没有到达过的地方。陈言穿着短裤,尖利的野草划破了她的腿,她享受着蠕动的疼痛,继续前行,袁竞紧随其后。直到天黑,她们才发现自己迷路了,在杂草中,她们努力地走着,却总是找不到出口。

    高高在上的大马路似乎并不遥远,但是在高过人头的杂草中,她们连来时的路都认不清楚。陈言急得哭了起来,她害怕,让她害怕的并不是迷路本身,而是迷路的感觉。

    袁竞拉着她的手,没有说话,两人蹲在地上,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前进。抱着双膝,躲在杂草中,如果一直这样待着,会被人发现吗?如果一直这样待着,能不能消失?把头埋在双膝中,天色渐渐黯淡,傍晚的气味被夹在双膝间。被划伤的腿隐隐作痛,陈言害怕有虫子会顺着伤口爬入她的体内,留在自己的体内,在自己的体内生活,就像小时候肚子里的寄生虫一样。

    第二天早上7点15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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