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员说这个是新款的,最贵的这个是。”爸爸把那个最贵的递给了妈妈,让她仔细打量。
“陈言你吃饼干用手接着一点,弄得衣服上都是饼干渣,沙发上也是的,怎么打扫啊!”妈妈手里拿着Dior,鼻子凑近瓶口闻着味道。
可以想象到她爸爸和程克的爸爸提着购物篮走在“莎莎”里的样子,那里总少不了疯狂购物的大陆人。原来爸爸也是其中的一个,手挽一个小购物篮在挤挤攘攘的店面里穿行,被炽热的射灯弄得头晕目眩。那些伶牙俐齿的服务员,用蹩脚的普通话给你解释每一种产品的用法和好处。她们用僵硬的笑容对你说您可以使用人民币,您还可以使用银联的卡。她们还告诉你,如果买了这个就一定要买那个,或者买这个还不如买那个。真卑微,她替爸爸感到难过。
又得重温一遍这些杂乱的气味。她把最后一抹牛奶吞下,留了一点泡沫在嘴边。拿起书包,擦着边,小心躲过这些气味,钻进了自己的房间。桌子左边第二个有锁的抽屉里,全是她的日记本,黑色的带编号的硬皮抄。她从编号是3的本里拿出了一颗水莽草,用力吸入……水莽草的气味在她的身体里散开,驱走了那些多余的味道,一种包容一切的空洞在她的身体里展开,墙壁向四周延伸,和地面融化在一起。
爸爸的敲门声似乎从世界尽头传来,她猛然回头,门似乎变形了,似乎离自己很远。
“进来吧!”
得到允许后,爸爸穿着牛皮拖鞋轻手轻脚地走进了房间。这是近几年流行的拖鞋样式,牛皮的,既舒服又显得有档次。只是走起路来会发出刺耳的声音,只是在封闭的地方散发出死去动物的气味。一瓶kenzo的flower在他手里,那个弯弯的瓶子和他的手掌紧紧贴在一起,他的表情,似乎是温和还有关切。
“你也长大了,每次去香港都带一堆香水回来,这次给你也带了一瓶。”说着这个瓶子就被塞到了陈言手里,这些故弄玄虚的奢侈品,为什么包装得如此复杂。那味道,经过分析之后,甜甜的,淡淡的。
“这个味道还不错吧,我想你不会喜欢太腻的,这个是最淡的了。”
似乎应该对爸爸的关心和细心作出一点回应,但不精于表现的她最终只是浅笑了一下。爸爸倒是通情达理,摸了摸她的头,心疼地说:“学习很累吧!弄完了早点睡觉!”
对着镜子仔细检查自己的肉体,伸长脖子,不能有多余的纹路。为什么左肩比右肩高?天啊,程克的手还留在肩上。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刚才还是隔着衣服,现在就搭在赤裸裸的右肩上。他的中指就快触到锁骨,小指在沿着肩膀的曲线缓慢下行,每一个细节都能被感知。
一个恐龙泡泡落在她胸前,两只乳房瘦瘦的,中间隔着三指的距离,正好容下了一个恐龙泡泡。平胸是有利的,拖着鼓鼓囊囊的两块肉简直就是一种煎熬。哺乳工具还是讨好男人的工具,都不应该过分臃肿。红色的小恐龙在泡泡里打滚,用手指推了推泡泡,它便轻轻上浮,朝镜子里飘去。泡泡钻进了镜子,不一会儿就去到了另一边,留下她一人,守在镜子这边。
陈言,别再向镜子那边张望,又不是Alice,连半截头发都穿不过镜子……
雾气腾腾的女性裸体集中营,陈言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这个巨大的澡堂竟然没有单间。妈妈将一把洗发精盖在了陈言头上,然后开始奋力揉搓。旁边一个中年女人的屁股撞到了陈言头上,她吓得朝前冲了一大步,吃进了一口从头上落下的洗发水泡泡。
陈言咳嗽着,对着铁棍一样的水柱猛冲。陈言,你承认吧,你从小就有自我毁灭的愿望,你的皮肤根本不能经受如此沉重而且炙热的水流。
冲干净泡沫,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平生第一次看到了恐龙泡泡。拳头大小的一个泡泡里有只红色的恐龙,它弹着脑袋,在微笑!陈言的嘴角也自然而然地微微浮现出笑容,她眨了眨眼睛,挤出了堆积在眼眶的水,发现恐龙泡泡还在。她探着头,踮着脚,想和小恐龙靠得更近。一把护发素又被盖在了头上,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恐龙泡泡已经飘向远处,消失在一堆松散的裸体后面……
她睁着眼睛,在雾气腾腾的澡堂里,如同两只亮晶晶的玻璃弹子球。她望着恐龙泡泡消失的方向,几个裸体拉开了一点距离,一点鲜红落入视线,陈言冲了上去,追寻着泡泡里的红色小恐龙。陈言在肉林中穿梭许久,终于离恐龙泡泡只有一步之遥。
瓷砖的墙壁,白得发亮,水蒸气横冲直撞,恐龙泡泡撞上瓷砖墙后瞬?间粉身碎骨。雾气模糊了眼睛,没有看清恐龙泡泡消失的过程,但她在瓷砖上发现了一道红色,一道并不新鲜的红色。她用湿润的手指抚摸着那道立体的红色,早已凝固。这是小恐龙的尸体吗?不,不是,它应该已经穿过了墙壁,去了另外一边……
“到处乱跑什么!” 妈妈突然冲了上来,一把拽住了她的脖子。
陈言扭头望着那道红色,妈妈把她的头扭了回来,“真恶心,可能是月经血吧。”几个女人底语着,“小丫头,还摸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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