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然引退……”种种迹象显示,哈哈,八成是阎罗王想娶妻,请他到地府作媒!
一阵短得几乎感觉不到的寒风袭来,戚彤眼睫一抬,方果已近在咫尺。
“老家伙为什么昏倒?是不是快死了?”戚彤大胆假设。
方果幽幽喟叹一声。“大夫说他只剩四个月可活。”
“快去买鞭炮,庆祝恶有恶报。”戚彤喜不自胜。
“会露出马脚的。”方果食指压在两片唇中间,提醒她小声说话。
见他眉宇之间有些迷惘,戚彤好奇地问:“你在想什么?”
“老家伙呢喃了一些很奇怪的话……”方果百思不解。
“他大概已经神智不清了吧!”戚彤更乐,认定这是来日不多的征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善等于真。”方果确信。
“你到底听到些什么?”戚彤撇着嘴,充满不屑的意味。
方果耸耸肩。“天竺、情种、礼部尚书,不知这三项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其中两项——老家伙曾是天竺梵文的译官,礼部尚书是夫人的表舅。”
整件事发生在她还未出生以前,听娘说,礼部尚书无子嗣,照理说应该收养男孩子承继香火,不过他却收养了三个女孩子,前两个嫁给富商,最后一个也是最美的一个,是无父无母的远房亲戚之女,自幼和她的小舅定了亲。
孰料她跟男人私奔了,小舅因此大病卧床,尚书以辞官退隐表达歉意,时间虽然治愈了小舅的病,却治不好小舅的心,最后小舅遁入佛门,在东离寺出了家。
为此,外公和外婆伤心欲绝,相继过世,日后,每至清明,娘就带着她们四姐妹到东离寺探望小舅。
“情种”究竟是什么?是毒?是药?是整件事的导火线吗?
“看来,情种是解开谜团最重要的关键。”方果斩钉截铁道。
戚彤忿忿地说:“真想去掐住老家伙的脖子,逼他说情种是什么玩意?”
“他已经离死不远了,你就放他一马吧!”方果鼓起勇气谏言。
“不成!”戚彤暴怒起来,眸里火苗窜动,整个人仿佛不是坐在暖炕上,而是被人绑在火炉上烧烤。“他快活了二十二年,而小舅却是痛苦了二十二年。”她不能忍受方果有着和她不一样的想法。
“舅爷参佛二十年,也许平静了二十年。”方果冷静以对。
“如果真的是这样,小舅就不会落泪。”戚彤反唇对抗。
“触景伤情,乃是人之常情。”方果语轻言重。
“所以小舅并没有真正的解脱。”戚彤一口咬定。
“也许只是一时迷惑。”今晚的方果变了个人似的,辩才无碍。
“还有小舅是外公外婆唯一的香火,无后的事怎么办?”戚彤咄咄相逼。
方果条理分明地说:“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只能说一切皆是天意。”
“你今晚是吃到乌鸦的舌头是不是?”戚彤好不甘心,恼羞成怒。
“退一步,海阔……咳……”方果猛咳了一声,着了风寒。
“反正我心意已决,什么狗屁都不听。”戚彤气愤道。
“时间不早了,快躺好睡觉吧。”方果摊开被子,呵护备至。
她哪睡得着?她一刻也不想停留,巴不得现在就把媒仙馆拆到一瓦不剩!
看看这,薄纱云气帐,雀绕纹铜镜,蝶舞焚香炉;再想想那,草覆陋禅室,缝补破蒲团,蚊虫四处飞。她的小舅还在受苦受难,陷害他的人即使此刻尝到病魔缠身的滋味,但却是在温柔多情的娇妻怀中……
她为小舅不值,她为死去的外公外婆不平,悲与恨无处发泄。
她自我安抚,报复不急于一时,反正那个白痴公子不疑有诈,引狼人室,她不怕揪不出老狐狸的尾巴!死是老天爷给他的惩罚,地下满足,她要他身败名裂。带着臭名,含悲而终,死不瞑目。
她一点也不怪方果一时动摇,死亡是他多年来心头上挥之不去的阴影。他人长得像牛,脾气像驴子,个性却像小孩子,哄两句就雨过天晴。
“果哥,你也早点休息,不用为我守夜。”戚彤一笑泯恩仇。
“司马乘风色迷迷的,天晓得他会不会半夜溜来?”方果尽忠职守。
“他是不正经,但还不至于不孝到弃他爹不顾。”戚彤其实是感念他辛苦。
“你可以对任何人心软,唯独他不行。”方果不放心小姐远胜司马乘风。
戚彤翻了翻眼皮。“我是为你着想,这些日子太辛苦你了。”
“我不累,我身强……咳……”突如其来又一阵剧烈狂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