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中,恍然听到了敲门声。柳白泽一个激灵醒过来,揉着眼睛看向门口。
屋里一片昏暗,疾风骤雨中还是隐约听得到咚咚声。哪个脑髓里缺筋的,这样的鬼天气乱串门。紧了紧身上披的衣服,踩着满地的水去开门。
门开了,混沌的天空裂开一道白亮的闪,紧跟着炸了声惊雷。柳白泽瞪着眼呆了一瞬,立刻反手关门。
没关成。
一只水淋淋的手扣住了门边,五指长而瘦削,和关门的力道僵持着。门缝不大,能看得清门外站着个脸色惨白的人,不知淋了多久的雨,头发一绺绺地贴在两颊,不住地滴水,只一言不发地盯着柳白泽的眼睛。
柳白泽终于扯着嘴角干笑了一下,侧身让开,“咳,进来进来,下雨天的不容易。”说着松手敞开了门。虽说外面的这位看着就不对劲,但他也从来不怕妖鬼精怪之类的东西。
门外的人闻言仿佛也有些吃惊,随即垂目跨进屋里。他一身灰衫,从头到脚都在淌水,平白带进一股秋寒。
这是间顶平常的农家屋舍,夯土做墙,墙角有几只潮虫匆匆游过。窗上糊着纸,被雨水打了一道道水痕。房梁上悬着藤筐竹篮,里面放着些风干的、腌渍的肉食。低头看,桌上一只粗瓷碗,里面挤挤挨挨堆着几块重阳花糕,栗子红枣什么的嵌在上面,微微发着香气,别有种朴拙的可爱。旁边一只矮胖的酒壶,方才在灶间烫了,仍是热乎乎的。
柳白泽凑上来,讪讪问道:“这位……客人,来避雨的?”
客人生了张好到极致的面孔,就是神色有些吓人。一双眼瞳似乎藏了怒意,视线投过来就有些阴鸷。柳白泽被他看得打了个寒颤,道:“呃,你先坐啊我去备些待客的饮食。”说罢立刻转身往里屋去。
刚走了两步,脚下一滞,僵硬的感觉顺着脊椎一瞬间传遍四肢百骸。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定在了自己家里,纹丝也动弹不得。柳白泽冷汗涔涔而下,咬了咬牙道:“这位客人,咱俩,应是无冤无仇罢。”
耳边只剩下了沙沙的雨声,然后,有了滞缓的脚步声。那声音行到了身后,就有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脖子。“是,无冤无仇。”嗓音泠然,带了些嘶哑。
柳白泽心跳如雷,只觉得寒栗从被碰触的脖颈处蔓延开来。惊疑不定间,颈间蓦地一凉,似是有条冷硬的线贴在了上面。身后的人依旧哑着嗓子道:“你乖乖听话,就无事。”柳白泽苦笑道:“是是,我听话得很,不必如此拘住我,你放开便是。”颈上湿凉的手指悄然移开,紧接着身体就恢复了控制。
柳白泽迅速反身疾退了几步。这才慌忙抬手摸向自己的颈上。
多了个细细的紫金圈儿。
柳白泽颇头疼地拿指节叩住自己额头,心中默默泪流。这是做的什么孽哟遇见这么个主儿。抬眼看,这位主儿已经坐在了凳上,正微微扬了下颔,细致地打量他。过了好一会,才缓缓道:“过来。”嗓音很轻,且有些中气不足。柳白泽踌躇了一瞬,坦然走向他。
距桌凳还剩一步的时候,垂在身侧的右手疾出,电一般抓向他的咽喉。胳膊刚刚抬起,就有突然爆发的尖锐痛感从脖颈传遍全身,顿时遏制了所有动作。柳白泽双臂有些痉挛地撑住桌子,不由自主地急促喘气。
好在痛感来得快,去得也疾。坐着的人脸色越发不好看,甚至已有了刺人的煞气,好在神色还算平和。半晌道:“我先前怎么说的。”柳白泽刚刚从痛楚中抽身出来,只得拧着一张脸赔笑:“哎,方才忘了,您老千万别忘心里去。”说着轻手轻脚地挨着另条桌边坐了,眼睛余光时不时捞一眼旁边坐的人。
旁边的人正闭目行炁,一副谅你也翻不出什么花来的态度。柳白泽小心道:“这位客人,怎么称呼?”
那人一个吐纳,睁眼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沉思。柳白泽被那眼光一打,只觉像是被自己欠钱欠了许多年的债主上门,恨不得即刻就把自己生吞活剥了。半晌,听那人道:“张翼。”柳白泽正想入非非,乍听见他说话,愣了下才明白这是在答自己的问询,“噢噢,原来是张兄,不知道张兄名讳是哪个字?”
张翼却不回答,只抬手提了桌上的胖酒壶,倾了一小汪酒水在桌上,拿手指沾了写了个“翼”字。甜暖的酒香淡淡弥漫开来。
柳白泽看着那个字,轻而促地一笑:“张兄这个字写得,真是颇有古意。现今少有人这么写了。”见张翼眼光一闪,只当没看见,也沾了沾那片酒渍道:“我姓柳。”边慢慢写了自己的姓名,书体与旁边那字确是不同。
张翼瞥了一眼,把那只壶勾过来,两根细长的手指拈开壶盖,饶有兴致地朝里面看了看,又闻了闻,只不说话。
柳白泽见他如此,只得找话道:“今天赶巧了过重阳。这还是去年酿的菊酒,花苞开的时候剪下来,还有些嫩条绿叶什么的,混些曲、米封了。刚刚尝了,滋味还不错。你喝点尝尝么?”
张翼头也不抬,将酒搁了回去:“我要借宿几日。”大约是淋了雨,放在桌上的手一直在轻微地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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